第36章彼时
第36章彼时第三十六章彼时
当林露仰望身后的大楼时，一双眼睛正在楼上戏谑地望着她，是副主编的眼睛。
回到了家里，林露脱掉鞋，衣服也没换，整个人像是没有了支撑的衣服架子，绵软无骨地瘫倒在沙发上，眼前浮现出刚刚在杂志社的一幕。
副主编问完一句废话之后又问第二句废话：“林女士单身，是吗？”
林露看着眼前扎着小辫的俊男，心说：不瞎呀！简历上的信息再问一遍有意思吗？嘴上却恭恭敬敬地说：“是的。我离异，儿子出国留学了，没有家庭负担。所以我能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林露不卑不亢地回答了在她看来没滋没味的问题，并且竭力化被动为主动。
“你对姐弟恋怎么看？”
这又是什么问题？跟工作有关系吗？林露再忍，默念：“刁难”就是“宠爱”，“如果真心相爱，年龄应该不是问题。”
回想起副主编的问题和他说话时的态度和神情，林露真怀疑，副主编是不是变态？不用怀疑，一定就是！林露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回答。然后，对这个对于她来说本来就是奢望的工作不再抱有幻想。
此时，林露眼中的变态副主编正在打一个越洋电话。
接到电话的武显峰有些起床气：“黄毛，你没看看现在是什么时间吗？我还没起床呢，你打什么电话？”
“武显峰，你的女人落到我手里了。你说我应该如何发落呢？”副主编，也就是黄毛心说，我看你还能睡得着觉？
“什么意思？”武显峰还是有点蒙蒙的。
“姓名：林露。年龄：38岁。毕业学校：江滨师范大学，英语专业……”
“林露到你们杂志社应聘去啦？”此刻武显峰已经完全被惊醒了。
“对头！她根本就没认出我来。我看着她忍气吞声地回答我的问题的样子很爽，你知道吗？”
武显峰想起当年林露看到黄毛送他回家时，林露那种鄙夷的神情，说：“她除了对你印象不好之外，肯定没什么印象。”
此黄毛即是彼时骑自行车送武显峰回家，染着红头发、刺着纹身的男孩。
你若问，染红头发为什么会有一个黄毛的外号，那你就错了。黄毛不是外号，是正经八百的大号，这也是黄毛解释过无数次的问题。
从他上小学，明白点汉字的意思了，就开始埋怨父母给他起的名字太俗气。但他妈妈振振有词地说：“你爸爸姓黄，我姓毛，你是我和你爸爸爱情的结晶，多有意义的名字！好写还好记。”
黄毛求助地看着他爸爸，他爸爸深情地看着他妈妈的眼神让他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他知道，这辈子他是没有改名字翻身的机会了。所以高三他停课跟师大的老师学绘画准备艺术考试时，果断地把头发染成了红色。
彼时，武显峰和黄毛是无话不谈的好哥们。
他们的友谊就是起源于对名字的讨论。高一一入学，武显峰就问黄毛：“你为什么叫黄毛。”
黄毛说：“我爸爸姓黄，我妈妈姓毛，就叫黄毛了，好写还好记。酷吧？”看似一副自豪的样子。
别看黄毛在父母面前对自己的名字一百个不待见，但是在外人面前，他必须维护自己的体面。
武显峰听了黄毛的解释，说：“我爸爸、妈妈多亏没按你爸爸、妈妈的套路起名字，如果那样的话，我就得叫武曲啦！‘舞曲’哈哈……”
黄毛又问武显峰：“那你为什么叫武显峰呀？”
武显峰说：“武就不用说了，显字是按照我们家的家谱排下来的。峰取自‘无限风光在险峰’的字和喻意，谐音。”
“渍渍渍，这境界、这层次，一听你父母就比我父母有文化。”黄毛无限羡慕地说。
别以为只有家长常常比孩子：看看人家的孩子！
孩子也时常比较父母：看看人家的父母！
如果听到这话，为人父或母的你是不是应该有点压力了？
黄毛真的是十分羡慕武显峰。
那时，他们学校的晚自习是班级家长每天轮流值班的。武显峰的妈妈去值班时，带了一本书，坐在讲台边安安静静地看书。黄毛邻桌的同学说话时，武妈妈轻轻地走过来，微笑着小声提醒：不要讲话。
等到黄毛的妈妈来班级值班时，真叫黄毛无地自容。
他妈妈拿了一塑料袋面包、果脯……之类的零食坐在讲台边鬼鬼祟祟地吃。黄毛庆幸：还好，没带瓜子。有同学说话时，他妈妈咣当一嗓门子：“那两个同学，别说话啦！”
全班同学都抬起了头，看了一眼他妈妈之后又一致转头看向他，那时，黄毛真希望有个地缝能让他钻进去。
回家后，黄毛跟妈妈发火：“妈妈，你让我很没面子，你知道吗？为什么带那么多东西不停地吃？为什么那么大声说话？你是去看自习去了还是去影响我们自习的？”
黄妈妈无辜地说：“你们三个小时的晚自己呢，我不是怕我坐不住或是睡着了吗？吃点东西能提神。是你们老师说的，如果有同学说话，家长要及时制止。”
黄毛反问：“你打一天麻将怎么就能坐住？怎么就不困呢？再说了，你那是制止吗？你那是扰乱学习。”
黄毛说完，不待他妈妈反应，就回到自己的房间，摔上门，把他的气愤和无奈隔在门外。
后来，班长再排值班表时，对黄毛说：“兄弟，我就不排你妈妈了噢！”
黄毛苦笑一下说：“谢谢！”
每一个孩子也都是希望自己的父母是可以让自己骄傲的！黄毛的爸爸由于生活的艰难和不如意，时常喝醉酒。黄毛从小就想：我长大以后一定不做我爸爸那样的人，一定不娶我妈妈那样的女人。
黄毛和武显峰一样，都在英语方面是短板。以黄毛的家庭条件，是不可能给他请家庭教师的。武显峰跟林露学英语之后，常常把林露讲给他的知识再讲给黄毛；把林露推荐给他的英语电影推荐给黄毛看；把林露给他看的英文小说借给黄毛看。黄毛通过武显峰从林露那里间接受益不少。并且武显峰会把他的挑衅、困惑、迷恋以及失恋……一一道给黄毛听。
黄毛从小就喜欢画画，他分析了自己的成绩和和他的兴趣，果断决定学习绘画，走艺考的道路，最后考上了清华美院。他就是从杂志社的美术编辑做起，升到现在的副社长的。
所以说，尽管黄毛从前从来没跟林露交谈过，但是，林露对于黄毛来说，就是熟悉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