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窃

第92章窃穿过重重廊子，二人来到了榭香舍。

对于画眉来说，这条路再熟悉不过了。

夜雾愈发浓郁，和流淌的花香彼此纠缠，交融，直至彻底融为一体。置身其中，如临异境，想要逃离，又莫名流连。

画眉走到花房门前，摸出钥匙，金荔机警地环视着，仿佛那流动的雾气中藏着一双窥视之眼。

“怎么了？”画眉转头问道。

“没什么。”金荔将溢到嘴边的惧意吞了下去。

只是来回捅弄了几下，锁子便被打开了。

画眉轻轻推开门扇，二人仿着神怪小说里妖精的样子，咻咻两下钻了进去。

花房很暗，暗得让人发慌，又不时有阵阵花香袭来，甜腻又清淡，浓稠又清澈，很矛盾的味道。

画眉不敢点灯，只能盲目地在黑暗中摸索，金荔跟后面，始终不敢抬头，只是用力拽着她衣服的后襟。

“你别跟着我了。”画眉有些不耐烦，低声道。

“可是我害怕。”

“怕什么，天塌下来有我呢，你也帮忙找找。”

自从在席老爷身边做使唤丫头后，画眉从没有机会进入这间花房，关于其内部设置更是无从知晓。

显然，这里比她想象的要大，要旷，要深。

好似总有一股厚重的风，从黑暗的尽头袭来。

被画眉撇开的金荔站在原地，耳边是轻微翻找的声音，然后不免被催促道：“你聋了吗，快帮忙找找啊。”

“画眉，我真的怕，咱们走吧。”

“走什么走，人都已经来了，别逼我发火，快找！”

金荔被逼到绝境，进退维谷。

思忖片刻，她决定帮忙寻找，她们已经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想到这里，便转身摸索起来。

由于花房内太黑，又灌满了花香，金荔已经难辨方向了，她只是本能地摸索着，然后摸到一个柜子。

手指准确地抓到了拉环，缓缓拉开，指头在黑暗中搅了几下，终于摸到了一个纸包。

花茶？

这么想着，她把那个纸包摸了出来，装进衣兜。

将抽屉轻轻推了回去，然后是左边的一个，在那里，她找到了第二个纸包，接着是第三个，直至她拉开第四个抽屉，手义无反顾地探进去，这一次她没摸到纸包。

这个抽屉似乎很深，起码比其他抽屉要深，比她想象的要深。

想要抽回来，却还是忍不住继续向下，直至有一簇均匀的气流袭击了手指，那个瞬间，指尖触碰到了一片柔滑的东西，丝状的，带着一丝摄人心魄的冰凉。

拇指、食指和中指迅速捏成一团，然后轻轻拉扯了几下，这一刻，一个猜测跃入脑海：头发？

“你弄疼我了。”一个声音从黑暗的抽屉里窜了出来，尖利，带着些许不悦。

这个声音太突兀了，瞬间将金荔击溃了。

她本能地缩回手臂，双腿一软，瘫坐在那里。她的反应将画眉也吓了一跳：“没事乱叫什么呢？”

身体被颤抖控制了，金荔带着哭腔回道：“我没有，我没有，刚才说话的不是我！”

画眉循着声音靠了过来：“不是你说的，是谁说的？”

金荔吞了吞口水，仿佛咽下了一个讳忌莫深的秘密：“我不知道，声音是从那抽屉里传出来的！”

“抽屉里？”

“刚才我在那几个抽屉里找到了几包花茶，在拉开这个抽屉的时候没摸到纸包，却摸到了……”

“摸到了什么？”

“头发，女人的头发！”金荔将脸埋进臂弯，嘤嘤哭了起来，从一片黑暗投进了另一片黑暗。

这个答案瞬时化成了凛冽的风刀，迎面割花了画眉的脸，她本该就这么拉着金荔离开的，不过她没有。

那个抽屉里有鬼！

她要一探究竟，想到这里，就颤抖着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火折子，取下盖子，用力一吹，一簇火光便从黑暗中撑开来。

稍稍抬眼，画眉看到了那个没有被推回去的抽屉，她缓缓站起身，金荔却一把扯住了她的袖子，瞳孔中惧意翻腾。

画眉没有在意，她伸手过去，抓住拉环的瞬间，猛地拉开，然后将火光凑了上去，这一刻，一张女人的脸从黑暗中透了出来，头发整齐的梳向一边。

四目相对，画眉便坠入了无尽渊薮。

“小姑娘，你吵到我休息了！”她竟然真的开了口，唇瓣微微阖动，佯装苛责道，又夹着怪异的俏皮。

扣住拉环的手猛然将抽屉推了回去，画眉后退两步，金荔说得没错，那抽屉里竟然藏着一个女人！

迭忙将火折子捻灭，拉起金荔便逃开了，慌张地锁上门，跑了两步，她又忽然停下脚步，随手将钥匙丢进了不远处的井中。

她忽然有些后悔了，她不该就这么鲁莽的进入花房偷取花茶。当然，她不知道，这是一场实实在在的窃死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