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第二百七十六章成为保姆
说心里话,李念兰也不忍宋家兄妹从此天各一方,便建议他和允希一道回归中国:“当年老抗联里还有不少战友吧,做回中國人,热炕头上喝个烂醉,这日子不好吗?”
“你有你的祖国,我也一样。‘国家认同’这种东西,是与生俱来的。我爱半岛,胜过自己的生命。允希与我虽出自同胞,却装着一颗地道的中国心。人各有志,我对我的祖国,也有着不可推卸的义务。很多事,还等着我去做呢。“他说得轻描淡写,却掩不住深深的惆怅。
尽管有着不同的祖国认同,李念兰却也佩服他的这份爱国情怀。
“关于舍妹,我国驻中國领事馆正在招募工作人员,我会尽力替她争取一个名额。如果这事儿能办成,你们将来还有见面的机会。至于结婚成家,得以后再想办法了。”宋允哲做事向来周密,已经为妹妹的将来谋划好了出路。
“哥……我……不知该怎么谢你。”他心头暖意融融,不自觉地将允哲喊作了哥。
“你又错了,是我该谢你。”宋允哲朝向布满繁星的夜空吐出烟圈,白色环状的雾将一团星光围在其中。
这一夜,李念兰彻底失眠了,听着何寿礼的鼾声辗转反侧。
宋允哲为两人的未来制定了一份形同走钢丝的计划,要从此岸行到彼岸,不知得经历多少坎坷。
别的不说,光是接下来漫长的分离,就是一段让人难熬的痛苦时光。
经历过战俘营的生死别离,他对允希依恋更深了,就像贴合在创伤处的膏药,强行剥离则会痛得比初受伤时更加彻骨。
正在进行中的战争,也不知要拖到猴年马月。
好不容易捱到清晨六点,送他俩回志愿军部队驻地的车已等候多时。
允希苗条婀娜的身段立在引擎盖边,一头秀发在晨风中轻扬。
“念兰,你没有睡好吗?”她瞧出他的眼圈还黑着。
“下次见面,不知要待到几时。”他也顾不得人多眼杂,壮起胆儿抓住她的纤纤素手。
她没有抗拒,只是羞涩地微笑:“佛说因缘际会,已经系紧的线,外力是解不开的。”
“允希,写信给我,我想读你的字。”他不断将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
“嗯……两国军人之间的信件往来有些困难,你也知道,有些事情难以言说,但我会去求他。”她依然不肯说出“哥哥”的称呼,但至少愿意主动提起允哲了。
驾驶兵很不识趣地摁了两下喇叭,中断了这场匆匆离别,机械执行命令的士兵头一次让李念兰如此厌恶。
军人之间,从不以眼泪作为道别的佐料,哪怕是被世事强行分开的有情人。
互致军礼之后,车轮滚滚而去,允希的身影在视线里越变越小,直到与兵营和身后的大山融为一体。
“你呀,还没成亲就离不开未来媳妇了?不就一年半载嘛,两边都坐下谈判了,说不定明天战争就结束了。别灰心小老弟,哥哥我不也打光棍到现在嘛。”何寿礼大大咧咧的左一言右一语,倒让他心情稍微舒缓了几分。
回到老部队后第一个想见的人,自然是徐白。
但现下炮兵部队要派大用场,全都部署在各个要害阵地上,具体位置都是军事机密,一般人如何打听得到?
逃出敌营,并没有预想中的功臣待遇。
部队上对从战俘营回来的士兵非常关注,也十足警惕。
毕竟人心隔肚皮,天知道你是不是美帝故意放回来作间谍的。
然而,对李念兰的审查不到一天就结束了。准确的说,是被上级首长喊停了。
“别审了,这小子要是有诈,那洪洞县里就没好人了。”出言力保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郑金刚”。
第五次战役开打之前,郑刚就听说当年的“李虎巍同志”也来了半岛参加战斗,还立了不少功勋,就指名道姓索要人才。
结果调令还没来得及拟完,战役就仓促打响了,从进攻演变成紧急撤退,许多部队陷入敌围。
“李虎巍同志”也从战场上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当年那对毁了他一窖子地瓜烧的男兵女兵,最后落得这般结局,弄得郑刚伤心了好些日子。
这下可好,生龙活虎的小子又从敌营里杀回本阵,很有些赵子龙在长坂坡来去自如的气概。
只是世间再无李虎巍,新的名字,述说着一段旁人无从揣测的人间往事。
时隔多年重见郑刚,李念兰很懂规矩地原地立正,敬礼后喊了声:“首长好!”
郑刚已是正儿八经的军长,手下管着三个师,好几万兵强马壮的部队。
“你小子,这么能打,美国佬的战俘营也关不住,咋混到现在连个职务都没有?”郑刚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的老部下受委屈了。
对于职务,李念兰淡泊如云。第五次战役的时候,在嵋猴子手底下当个普通战士,也无怨无悔。军人嘛,有痛快仗打,一切足矣。
再者,他在军统做过事的敏感经历,确实吓住了组织部门。
“你李虎巍同志,天生就是我的兵嘛。嗯……直接当营长的话,快了些,先从连长干起吧。”郑刚的现场任命,很有些“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的意思。只是,他还改不了口,依然称呼他的旧名。
郑刚肯定意想不到,他再一次从根本上改变了李念兰今后的命运走向。
“请首长放心,我……”
李念兰没来得及表完态,郑刚便打断了他:“你小子,在老子面前还装什么大尾巴狼。你的本事,还有短处,都装在这儿呢。老子这叫知人善任。”
郑刚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仿佛在说:知你者,唯我郑刚也。
是啊,他李念兰不光有本事,短处也比比皆是。比如,战场上感情用情,放跑了李弥。
这事儿,是横在他和郑刚之间的心结。
重庆解放前夕,他还在极偶然的情形下见过率军仓皇败退的李弥。
据说,那伙国党败兵逃到了国境线之外,接受了不少资金和武器,成了不小的气候,一边欺负弱小的缅甸政府,一边还时不时侵扰我国西南边疆。
当年一念之仁,居然酿成如此大患。这么一想,他就更觉得对不起郑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