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章癸期
“……御医!平公公快去让人把御医叫来,快快!”
醒觉之时,先是听到严帝暴怒又有些仓惶的喊叫。睁开眼,一张已经渐渐熟悉的脸,因着狰狞,竟莫名有点儿可笑。
“陛下!”阿橙叫了一声,才发觉,严帝正跪在地上,抱着自己。忙挣扎要起。
其实方才不过是一瞬间疼晕了,如今醒觉,除了一身衣服觉得汗湿,倒是比倒地前还清醒精神了些。可是严帝紧箍在怀,怎么都挣脱不得。阿橙又急又窘。
“陛下,放我起来!我没事了!臣无碍了,只是……”躺在严帝怀里说话,怎么都觉得有些奇怪,但是背后的冷湿,贴着严帝的地方,又很是暖和,竟让阿橙有些贪恋。
阿橙觉得浑身的冷中,脸上却有些滚烫起来。
“陛下,快放开臣!臣……”严帝只是不松手,听得外面有人走近的声音,阿橙急得不行,“臣昨日有些染了风寒,莫要传给了陛下。且臣已经好了,方才,方才只是……只是因为早上未食早餐,腹中突然饥饿……”
阿橙一边挣扎,一边语无伦次地想着各种可能劝说得严帝松手的话。急切之间,几乎要忘了伪装声音。
她挣扎得厉害,严帝终于松开手。阿橙几乎一跃而起,又往后退了几步,贴到了靠墙的书架,才说:“臣失礼了!请恕臣失礼!”
严帝抬脚往前,吓得阿橙几乎忘记浑身的湿冷之意。
“陛下莫靠近!臣的伤寒怕会传染于人!恳请陛下容许臣回去休息一下!”
严帝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紧拧眉头,目光有如猛兽利爪,把阿橙罩了个无处可逃。
“陛下,马御医到了,可要进来?”门外,传来平公公的询问声。严帝微微转头,阿橙怕他让御医进来,顾不上其他,反手揪住严帝的明黄袖口,道:“陛下不用了!请容许臣回去休息一下就好!”
万一御医一诊脉,便知阿橙是个女儿身,那今日可就真的图穷匕见了。
“陛下?”门口平公公微扬声音。
“陛下!”房内阿橙压低声音恳请。“小人真的无碍了!”
严帝盯着阿橙,犹豫了下,终于开口:“真的无碍?”
“真的无碍!”
“让安海把马车停在西侧小门处,送万状元回家。御医,随行跟着吧,赐软轿。”
听到不再坚持让御医进来问诊,才松了一口气,又听严帝这般大张旗鼓,阿橙有些无措,却见严帝温和了语气,轻轻放开阿橙的手腕,说:“爱卿可要去整理一下,马车应当马上就到。”
是要去整理一下,这时候也顾不上别的,忙草草谢恩,从小门去了旁边的茶室。目前倒是还没什么,可是离到家,至少还有近乎一个时辰,阿橙灵机一动,把腰上缠着的布,往下裹了裹。
因着往日衣袍故意宽松,倒也不太显眼。只是到底羞涩,在铜镜前努力平息了脸上的涨红,才磨磨蹭蹭出来。走到书房门口,看到严帝手里捧着什么,背对着这边站着。
“陛下,恕臣告退。”
严帝转过来,把手里的宝蓝色物件抖开,原是一件披风,打眼看去似是纯色,待披到身上,便看到上面用蓝色丝线绣的暗色龙纹。
“陛下不可!”
虽阿橙没少穿过戏班子的龙袍,可是那毕竟是假的,且有规程避讳。这件披风虽不是龙袍,却正儿八经应当是严帝的衣物。
“披上吧。你的手,可冰的很……可见真的是受了寒。这几日你就在家休憩好了,不用着急来。走吧,马车在西侧门等着呢。”
“爱卿这是如何?朕虽惜你的才,也只能为你做到这些。你可知马车进出宫里,已是天大的皇恩?总不能让朕,把你当后宫那些娇娥一般,抱出去送进马车……那可是万万不行!”
阿橙被这话噎得面热耳烫,又气又恼,连身上的冷湿也忘了大半,提起披风,转身走回茶室,出四扇雕花门,下了台阶,就已经能看到小门外的马车。
待回了南净巷,方嬷嬷看到阿橙面色惨淡的样子,急得眼泪都掉了出来。
“嬷嬷莫慌,让我先洗漱下。只是小日子提前了,有些不适。”
“我去给你熬姜汤!哦先弄热水!”方嬷嬷急得在房里要打转,“唉哟真不能老呆在京里,老奴一个人,怎能伺候好姑娘?”
等阿橙舒舒服服躺到床上,开始喝姜汤,方嬷嬷才勉强镇定了下来,问了今日皇宫里的事。阿橙只挑拣着话安她的心。
“嬷嬷放心好了,这不是还没来么,只是不知为何这次这么难受。陛下以为我染了风寒呢。”
“是呢,这可是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受了寒?天气都这么暖了,莫不是吃了什么寒气大的?或者就是太累了。”
方嬷嬷似是找到了根源。
“定然是太累了。以前虽然也东奔西走,走几天,就歇几天的。什么时候像如今这样辛苦过。瞧瞧,都提前了,我原本就发愁过几天小日子的事,却没想到竟提前了!都怪老奴,没照顾好姑娘!”
说着又红了眼,落了泪。
阿橙说自己想睡觉,她才依依不舍出了内室,去外间歇着了。
室内瞬间安静,日光从高窗投射进来,在房间形成斑驳光点。阿橙闭目小睡了一会,再醒来,才真的来癸水了,也没胃口吃饭,在方嬷嬷伺候下喝了些八宝粥,又恹恹斜依在大迎枕上休息。
这次可真是猝不及防。
阿橙身体相比一般闺秀而言,更加康健一些,小时候还跟着那些武旦武生们练些拳脚功夫呢,虽是花拳绣腿,但强身健体是足够用了。来了癸水之后,也并不会一到小日子就头疼脑热的。记忆里,仅有两次,这般折腾难受过。一次是初潮,一次,是因为自己一个人跑出去玩,忘乎所以,又是吃冰,又是戏水,受了寒。
这一次,却不知是为了什么。也……太让人难堪了。
细细回想早上严帝来后的事,心中有些迷惑。这人,性情可太奇怪了些!一时严肃暴躁,一时又温和体贴,就如今日……
突然想起昏厥后再醒来,被严帝抱着,背后的冷意被他暖着,很是舒服;抬头看,他的眼里满是关切和焦急,毫不掺假。只是抱得也太紧了些,刚才洗漱的时候,发现手臂都被他箍出青紫的痕迹。
阿橙今日一直觉得冷,却突然又觉得燥热起来,一股连她自己都难以感受清楚的情绪,在腹中打转,又似温热的风,疏忽卷了过来,又没留下什么。
“昏君!说什么胡话!”
一时又想起离开书房前,严帝说的那句话,什么后宫娇蛾?什么不能抱,当谁想安阳不成!
“昏君!满嘴胡言!”
“姑娘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