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四章暖夜
战争携带着死亡，这无可避免的事情成了众多人心中结。“当初的战况更加惨烈。”石头坐到孙启身旁，淡淡的说道。旁观者总比当局者清。篝火烧的旺，映红了孙启了无表情的脸，真的是避免不了牺牲？
“带他们来不知是对是错？”孙启靠着树干，“如果他们留在北炎城，至少能活下去。”石头道：“活下去？只是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孙启张嘴正要说话，石头冷笑道：“龙颜鸡肠小肚之人，若是战争爆发，他们便是炮灰，最终依旧难逃一死。”
孙启不知如何去辩解，他内心同样认为这是事实。
“呵，你们两躲在这啊。”李公子眼睛一亮，像是发现新大陆似得，“别死气沉沉，高兴点，晚上可以吃火烤铁背熊掌咧。”“铁牛和岳恒怎么样？”孙启问道，李公子朝他眯着眼，努努嘴说：“自己不敢去看？”
春夜寒，他们搭个帐篷用来安置铁牛和岳恒以及几个重伤的士兵。孙启朝着帐篷看了良久，没有起身进去。“小玲在就行。”他说，李公子道：“你这是逃避，少看他们一眼，你难道就能好过一点？”说完，他张大双眼，直视孙启。
孙启握手成拳，默默不语。
“你们聊。”石头起身，走向不远处的帐篷。他了解孙启，知道孙启内心的痛苦，他们都以为经历南营一战之后，孙启变了，变得心如铁。只有石头知道孙启没有变，他只是一直在压抑着自己，压抑着痛苦和冲动。
“你就不好奇铁牛如何击败铁背熊？”李公子居高临下看着孙启，孙启摇摇头，在他的眼神下，他感到自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你们兄弟真是奇怪，居然都在战斗中进阶。”李公子道，铁牛突破至天阶，本来是件非常惊喜的事情。不过和性命比起来就不值得一提。
孙启不答话，李公子也讨了个无趣，看了他良久，便走开了。
绳索的结别人可以帮你解开，心中的结，别人说的再多，也是没用。终归只有自己切实感受，终归只有自己切实看到，终归只有自己才能解开。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他看着忙碌的人，站起身子，将腰杆挺直。是呵，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就什么都不说？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就什么都不做？他险些忘掉自己的责任，他是要带着他们进入天海之城，已经没有退路了。
如果连他都倒下了，他们又该如何？
他想起了蒙图，如果当初他逃走了，那还有多少疾风营士兵愿意以死明志，愿意血战到底。抽出插在地上的金雕烈焰枪，走向简陋的帐篷。
“大哥。”耗子和石头叫道。
“统领。”岳恒面色苍白，双唇无血色，声音微不可闻。
孙启朝他点点头，又看了眼两个重伤还未苏醒的士兵，道：“活着就好。”岳恒双眼泛红，想起战死的齐英和众兄弟，心中悲愤难受。
“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孙启道：“只有活着，才能报仇。”只有活着才能报仇，所以得活着。哪怕不知道拦路的是哪路马贼，但终归会知道。
“这路马贼的铁甲真的不错。”石头陪着孙启离开帐篷道：“刀砍上去就留下一道痕。”“马贼的盔甲为何这么好？”孙启不解，石头想了想，说：“因为他们强大。”
“若是我们能造出这么好的盔甲，就好了。”孙启嘴角露出一丝笑，石头摇头，“域北铁匠比不得关内，或者说好的铁匠都被马贼给抓了，所以我们是造不出来的。”孙启苦笑，北炎城，文台第一城，大铁坊那么大，但是所造出来的兵器盔甲依旧远逊色于域北十九寇。
“他们的盔甲会不会是买来的？”孙启问道，石头想了想，皱眉道：“应该不可能，东面临海，西北都是无尽森林，从哪里来的卖家？”他又一笑，说：“不过不打紧，把他们的都抢过来就行了。”说着，他嘴角露出笑，疾风营起家发展起来，不都是抢来的吗？
从山匪马贼手中抢夺粮草兵器，从山匪马贼手中抢夺壮丁钱财。所以，疾风营才能快速发展，短短几个月不用通过招募而达到两千多众，成了北炎城不可小嘘的一股势力。
“什么来得快，都没抢来的快。”石头道：“我们没时间发展，那就只能向他们掠夺。”“嗷——”满脑袋血水的小灰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就要往孙启身上跳。孙启一巴掌将它拍下，没好气的瞪了它一眼。
它却是满眼委屈，可怜巴巴的趴在地上抬头看着孙启，稍等小许，从嘴里吐出暗红色的胆来，还一晃一晃的。
“这是熊胆？”石头看着小灰，“不过铁背熊那么大，它的熊胆怎么就这么小。”他摸着还未长胡子的下巴看着小灰。估摸着都被小灰吃了。
“荒兽的胆是个好东西，能大补血气。”石头道，孙启捡起熊胆，朝着帐篷喊道：“耗子，过来下。”“大哥，什么事？”耗子忙跑出来，孙启将熊胆给他，“熬成汤，给受伤的兄弟们喝。”
“嗷——”眼看着熊胆到了耗子手中，小灰顿时不满意了，朝他嗷嗷叫起来。“却是拿来孝敬你的。”石头对孙启笑道，孙启苦笑说：“我无伤无病，没那么娇弱。”不远处还是热火朝天，肉香袅袅。
铁背熊的肉让吃了多日干粮的众人唾液满满，好多人都留着口水，看着滚着腾腾热水的炊具，还有那油滋滋的烤熊掌，更是让人眼馋。
“切，少见多怪，成什么样了。”李公子最见不得别人流口水德行，“咕咕”自己的肚子叫了起来还尤不知知，“公子，你……”珠儿都不好意思了，“看什么，刚刚不是我。”李公子头一昂，看了眼弱弱的珠儿，“我没有。”珠儿要哭了。
“别不好意思，等会赏你熊掌吃。”在李公子威逼利诱的眼神下，珠儿屈服了。“统领。”几个士兵叫道，几个正在熬汤烤肉的士兵就要起身，孙启摆摆手道：“从你们跟着我离开疾风营起，就没有统领，只有兄弟。”
是呵，只有兄弟。
从北炎城到这里，同生共死不知多少次，什么忠义？剩下的是铁血兄弟情。
“大家吃个痛快，吃个尽兴。”孙启大声叫道，“吃个痛快。”这是他们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吃个痛快。
等了不知多久，众人终于开始大动碗筷。一罐汤，没有任何佐料，但对着一个铁勺一罐汤的传递，却是最为美妙的食物。四十来人，不分彼此，不分你我，一人一勺。当然只吃烤肉的李公子和珠儿除外，他们才不吃大锅饭。
荒兽精血的确是大补之物，一顿烤肉一勺汤，驱除了初春夜冷漠北寒风，暖洋洋的，随着热气流转全身。地阶二十五道练气，可以抵御寒冷，但并不能长时间抵抗，然而这铁背熊的肉让这寒不在寒，让冷没了冷。
这寒夜变成暖夜，众多平凡的躯体充斥骄傲的力量。
“你最大的愿望是啥？”李公子问孙启，孙启想了想，李公子以为他要说他最大的愿望是击败域北十九寇成为域北候。这是孙启一直挂在嘴边的，击败域北十九寇，问鼎域北候。域北候，统管漠北、台文、七渊三省，看似何等荣耀。
但李公子知道，即便成为域北候，也只是最平凡的王侯而已。域北三省，人烟荒少，土地贫瘠，成了域北候又能如何？
呵呵，谁又真的能成为域北候，只是没有看清楚现实而已。李公子看着孙启的侧脸，半响，他是不可能成为域北候的，他不可能打败域北十九寇，哪怕他打败了域北十九寇，也成不了域北候。
关内的那一头头恶狼，比谁都清楚域北的动静。
“我想带他们平安的到达天海之城。”孙启认真的说道，李公子愕然，笑了。
“石头，你看，我就说那李公子还是贼心不死。”耗子低声道：“俺大哥就是有魅力，连兔爷都被征服了。”
“哼！”李公子冷哼一声，瞪了眼耗子，耗子如入寒窑，我都这么小的声音，他是怎么听到的。耗子满脸委屈，他不是铁牛，可经不起李公子折磨。
石头强忍住笑，地阶到天阶，不单单是境界的提升，更是身体的飞跃，力量、耐力、听力、嗅觉、视觉都会得到提升。不要问我怎么知道，书上这样说的。
“你终于认清楚现实了。”李公子笑道，孙启嘴角微微扬起，他摇摇头，说：“我只是不想看的太远，路总要一步一步走。”
李公子疑惑不解，孙启咬一口肉，嚼嚼良久，看到李公子有些不耐烦了才道：“就像登山，总不能从山底一步就跨到山顶吧，那是巨人都做不到的。”
石头一笑，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