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章决策
近百名疾风营士兵，马贼装扮，终于再度走出燕子林。一片草地丘陵，没有丛林杂木和荒兽飞禽，给人一种被解放的感觉。是思维的解放或者心灵的解放，压抑终归太久。从北炎城到走出燕子林，一个多月的奔波，不知经历多少厮杀，不知看到多少兄弟死去，文王山分别，本来有两百七十多人的队伍，现在不足百人。
饿死的、病死的、战死的让队伍减员近乎三分之二，若非幼狼止血，死去的会更多。去往天海之城不知还有多久，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平安到达天海之城。
“大哥，石头，你说我们当初若是直接去文王山多好。”耗子擦去脸上的血迹，露出鲜红的疤痕，这是昨夜荒兽在他脸上留下的战绩。石头沉默道：“谁都可以留在文王山，但是大哥必须离开文王山。”
留在文王山，消灭文王山里的山匪，整合山民，看似很好，实际上不切实际。不论是北炎城龙颜还是穷凶极恶的马贼都不可能会因为孙启在文王山里面就不去消灭孙启。藏宝图消息飞出，孙启便更不可能留在文王山。
局限一地，或许大军难行，但是杀手却很清楚孙启所在的位置。
而行军北上天海之城，即便马贼或者龙颜派出杀手也没用，因为杀手也不知道孙启在哪里？
“为何让王成、韩当他们留在文王山。”耗子道，石头笑了笑，“因为人太多了。”耗子沉默，真正的原因石头没说，人多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这是石头所留下的后手。
天海之城是马贼的禁地，但难道就不是他们的禁地？如果真的在天海之城待不下去，或者，或者若干年后，王成和韩当能整合文王山，聚集数千众，即便对外也有一定压迫力。王成和韩当武功虽然都不算高，但他们是两头食肉的恶狼，周围山匪是他们练兵石，也是他们成长之路。石头，从一开始就知道，派他们二人留在文王山，他们就注定不会守在文王山西部。
孙启看了眼耗子，他脸上伤疤太过清晰，难免有些难过自责，道：“走吧。”又看了眼铁牛，为了不引人注目，铁牛如今呆在队伍中央，昨天这厮又发疯，嚷嚷着要为耗子报毁容之仇，可是那头荒兽跑的太快，没能追上。
走了两到三个时辰样子，一路越来越平坦，远远望去，是一片草地。前面有半块破旧的石碑，李公子指着前方草地道：“那边就是漠北省了。”
遥遥望去，是一片青色的地和蔚蓝的天交融，上面白云朵朵，下面一片青草，无边无际。经历过寒冬洗礼，如今绿草新生，这一带暂且还没有放牧的人。也许，已经没有什么放牧的了，或者在一个月后，会有马贼驱赶着奴隶和牛羊从这里经过。
漠北省，一直都是人们谈虎色变的地方。这里有着域北三省中最为凶恶的域北十九寇中的十六寇，孙启不知道为何域北十九寇这么强大的马贼会千方百计的想聚集在这漠北省，而其他七渊省和台文省只有域北十九寇中的三寇。
似乎很不合理，但是最不合理的事情发生了，就必然会有合理的理由。而就是这理由，会让域北十九寇千方百计的留在漠北省。
“休整半个时辰。”孙启道，石头“嗯”了一声，人马疲惫，即使再怎么着急，也得松弛有度。
石头铺开地图，食指划过一条线，道：“走这条路，之后一马平川，不到两天就能到天海之城周围的禁地。我们是一骑三马，马贼即使发现也难以追上我们。”他犹豫一会，道：“不过，这儿有条山道，若有马贼设伏，我们恐怕很难走出去。”
他的食指又沿着漠北划过一条线，另外一条路就得绕过这片山，从漠北过去，至少七天。他沉默了会道：“这片地带接近天海之城以及当年的恶灵行凶之地，所以马贼不多，但是并不代表没有危险，这里荒兽很多，而且有沼泽。”
荒兽从来都不是善茬，域北之所以存在佣兵，很大部分是因为域北的荒兽相比较关内要密集的多，不管是莽山、文王山荒兽都是很多，不过大多都在大山深处而已。而天海之城则不同，天海之城东临大海，北接草原，土地辽阔，人烟稀少。所以这里的荒兽很多，常有荒兽群。遇到荒兽群，一般只做一件事，那就是跑。别回头，不要犹豫。
这有些是当初卖地图的佣兵告诉石头的，也有些是老李头讲述的，综合起来就一点，这片地方荒兽多，马贼少，佣兵频繁。
“如果，天海之城成了荒兽的老巢，如何是好？”本天不怕地不怕的李公子问道，孙启嘴角苦笑，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石头讶然，额，他也没有想过。耗子笑了笑，淡然的说道：“到时候，我先去看看。”
他面色平淡，李公子看着他半响，这个当初被黑翅狮吓坏，抛弃兄弟的家伙，如今也已经成长起来。
“我是斥候，你们都不能和我抢。”他打断正要开口说话的孙启，“这是我的职责。”他很认真。
耗子有很强烈的自尊心，孙启知道，不原当初他也不会被常备军副统领林有德一激而违背孙启命令袭杀山匪头目。
“前提是我们能到天海之城。”李公子笑道，“是啊，我们得能到天海之城。”耗子也笑道。岳恒擦着刀，齐英嘴里含着根草整理着竹甲，他们都跟着笑起来，我们得能到天海之城。
“后悔了吗？”孙启看向岳恒和齐英，齐英摇摇头，说：“窝囊了一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跟着统领你，我这是洗刷罪孽。”岳恒道：“后悔？我后悔是那天。”他说着说不下去了，眼圈却已经红了。
罪孽？那天？是一个很沉重的话题。也许当天能活下来就是罪过，孙启从来没有问过他们这个问题，但不代表他们自己没有问过。
“活下去，或者就是一种罪孽吧！”齐英笑道，耗子扭过头，他没有丝毫负罪感，他跟着孙启进了疾风营，但他从没有将自己当做疾风营士兵，更多的他只是孙启的兵。让他慷慨送死，然后成无名英雄？对耗子而言，一点意义都没有。
小玲依旧面无表情，小灰在她脚边用头蹭着她的小腿，她看着孙启又看了眼铁牛，只要能保护好他们。
李公子想要笑却笑不出来，自己那天，额，也，不过，关我什么事？他才不会自责，他要责备的是城主，为何让他们出来送死！
石头不语，他什么都好，就是处事太理智了。理智，是个褒义词，但是过于理智，在常人眼中，就会显得有些小人。孙启和铁牛武功不及李公子和小玲，才智比不上石头，但是他们能在疾风营甚至北炎城有那么高的威望和名声。
是因为他们在那一刻丢失了理智，然后成了活着的英雄。
石头不介意变成一个小人，小人？呵呵，那又如何？他可从没有为自己当天谋命一事而感到过自责，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对的，有什么过错？和大哥陪着蒙图一起死？还是救大哥和铁牛？很明显，他选择后者。
如果不是当初正确的选择，哪里会有今天。
不过，对于齐英和岳恒，他不会去劝说安慰，没这个必要。他是谁？他是石头，背负着仇和血的石头。他起身，看向远方，对着七渊省方向，那里有一尊大寇，号称‘弓在手，则无敌’的韩江。
“俺说，到了天海之城，是不是就没有酒喝了？”铁牛走了过来，问道。石头道：“嗯，的确没有酒喝了。”铁牛顿时哭丧着脸，很伤心。“难道石头不会酿酒吗？”李公子笑道：“你不是无所不能？”
石头想了想，自己还真的不会酿酒。
“我会酿酒。”向来沉默的小玲道，孙启诧异的看着小玲，“你会酿酒？”小玲点点头，“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酿过酒？”李公子问道，小玲摇头“没有”。
“啊——”铁牛充满喜悦的眼神再次变为灰色。
“但我会。”小玲又说了句，既然小玲说她会，那就一定会了。
风起，百草折断。
虬髯大汉收刀，然来刚才的风不是天地之间的风，而是他的刀锋。刀能起风，必然是刀很快，必然是刀很猛。
刀和剑不同，刀是百兵之王，剑是百兵之君。
刀讲究的就是快，是猛，是杀伐之道。
虬髯大汉的刀很快，很猛，所以才能起刀风，才能让百草折断。
“大哥，他们来了。”一个汉子上前，低声道。汉子身形本也不矮，但在虬髯大汉面前却足足低了一个脑袋，显得很是矮小。
“终于来了。”虬髯大汉抚摸着手中长刀，刀身宽厚，料足必沉。“让兄弟们准备好，既然来了，就不要走！”
“大哥，兄弟们早就磨好刀了。”那汉子也不是易与之辈，凶神恶煞。
“起兵，杀他们个片甲不留。”虬髯大汉发出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