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粮队
“后来你就出城了？”石头问，听信一个仵作儿子的话冒然出城实在有些草率。骆晟摇头又点头，说：“当然没有，不过那家伙最后说服了我还有城主。”至于怎么说服骆晟的，骆晟没有说，这也许会谈到他人性中的弱点。
石头也不会傻傻的追问下去，没有必要。
“他能说服我其中一点就是我刚刚对你所说的那个计划。”骆晟道：“莽山马贼四千多人，皆是凶悍之辈，文泰镇士卒合起来不足两千，除了黑铁卫一千人，另外一千杂兵战力底下，无论如何也不会是莽山马贼的对手。”
“这也是你不得不出城作战的原因。”石头道，骆晟“嗯”了一声，若是城池坚厚，军队粮草充足，他是不可能会出城作战的，一切都是形势所迫。
“我还有两点疑惑。”石头皱着眉头，问道。
骆晟道：“请说。”
石头道：“第一点是伏击地点，莽山马贼攻打文泰镇的路线多的是，你们怎么知道他们会通过哪条路？”
骆晟道：“这个白家小子没有说，那白家小子只是让我黑铁卫准备作战，而且在那几天他还让我继续修筑城池。到了那天晚上他让我趁着夜色出兵，直接奔赴伏击地点，果然当晚马贼经过了那里。”
石头略作思考，这白家小子的确思维稠密，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计算出马贼的进攻路线，但是从他已经决定出城交战但还让人继续修筑城池麻痹马贼，足以说明这人心思缜密。
“我最后一个疑惑就是你们不过一千人，即使成功伏击，可是要吞下足足四千多当时称作精锐的莽山马贼，貌似不大可能。”
“那天，马贼经过山谷的时候，埋伏在两侧的六百名士兵打的是炎苍军的旗帜，且旗帜数量不少，莽山马贼误以为是炎苍军埋伏他们。”骆晟缓缓道来，“随后四百骑兵身穿莽山马贼衣服冲杀过去，乱战之中，莽山马贼大乱。”
他说的很随意，石头听起来也很随意，但是真的要做到却是很难。炎苍军号称文台第一精锐，对文台马贼有着极大的威慑，也只有炎苍军才能扰乱莽山马贼的心神。而随后奔杀而来的四百伪装成莽山马贼的骑兵，足以将所有莽山马贼弄得惊恐慌乱，只要这支骑兵冲进莽山马贼军队中，那么相互厮杀所带来的危害远远超过了一千甚至两千名骑兵的冲锋！
莽山马贼相互之间，失去了信任。丧失了战斗的心神和对同伴的信任，那么这场战斗已经失败了。
此人善于攻心。石头心底默默的对白家小子做了评价。
“后来了，你知道他去了哪里？”石头问。
骆晟表情变得有些痛苦，道：“不知道，说起来也算是我对不起他。当年见城主的时候，我隐瞒了他的身份，才酿造了恶果。”
“你做的没错，如果你一开始就对城主公开他的身份，恐怕你连出兵的机会都没有。”石头安慰道。
骆晟叹道：“都是身份惹得祸，他若不是仵作之子，现在就是文泰镇城主了。”
这事情石头听仵作说过，微微点头。
骆晟说道：“城主无子，他又立了大功，当时城主是打算让他做下一任城主位置的，可惜，可惜。”
“若是以后碰见他，我想对他道声歉！”骆晟感叹，苦笑道。
石头劝解，说：“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骆晟没有说话，石头也沉默，他无法开导骆晟，像骆晟这样的武将，建功立业就是他们心底最大的梦想，白仵作之子帮他击败莽山马贼，替他实现了梦想，对他有大恩。
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落魄的离开了文泰镇，也许那落魄的背影带起来的内疚会一直压在这位壮汉肩上。
“有马贼，前面有两个马贼，快走，快走！”沉默中的两人被惊慌失措的叫喊打断了心头的思绪。他们回头恰看到五个山民丢下一装着七八个酒坛子的板车，慌不择路钻进了周边山林。
“下面山道平坦易走，他们却不敢走。只能走山路。”石头摇头，心头莫名其妙的有了几丝悲伤。
“走吧！”骆晟拍了拍石头的肩膀，石头和骆晟牵着马经过了酒车，那酒坛上贴着的红色双喜显得特别耀眼。
等到石头他们走远了，有个大胆的山民走了出来，招手喊道：“兄弟们，不是马贼，不是马贼。”
又一山民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要是世道没有马贼该多好，就用不得走这山路。”
他们的谈话石头是听不到，听到了又能如何？
域北是马贼横行的世界，谁都改变不了！
一支长长的粮队出现在山林路上，几百两粮车，千多民夫还有数百凶神恶煞的骑兵看起来气势汹汹。
“你弟弟还没回来？”一个黑甲灰袍的身材精悍鹰钩鼻老者对着身前一英俊青年喝道，青年道：“父亲，他可能被其他事儿耽搁了。”
鹰钩鼻老者冷哼一声道：“能有什么事比运粮还重要，老夫好不容易才有了能将他送到文罗部的好事可别就这样被这不孝子给浪费了。”
“不如，我让些斥候寻他去。”青年小心提议。
鹰钩鼻老者摇摇头，道：“你的乌金枪也被逆子拿去了？”
青年点点头，其实不是拿而是偷，不过偷这个字还是不好出现在这一家子中。他们也是文台省一路马贼，同文罗部众有过因果，这份运粮的肥差也就落到了他们身上。
“快到西溢堡了，路上小心点。我清河斥候本就不多，哪有闲人去寻他？”鹰钩鼻老者又道。
青年脸上露出不以为然，说道：“父亲，你老多虑了，北炎城已经被文罗联军所包围，谁有胆量有实力偷袭我们？我们清河六百骑可不是好欺负的。”
鹰钩鼻老者老年得子，对这两个儿子是相当看重，特别是眼前的这个青年，他的大儿子。他更是当作接班人来培养，每次和其他马贼大佬会面过程中，鹰钩鼻老者都会带上他的大儿子。
“清河骑兵虽然厉害，但是这一路上还是小心谨慎早点将粮草运到西溢堡为好。”谈到清河骑兵，鹰钩鼻老者眼中便露出了说不出的得意来。
李悟北伐之时，清河骑兵参与过白马坡之战，虽然最后被李悟击败，但是各路马贼中就以他清河骑兵损失最少。
鹰钩鼻老者自然没少在两个儿子面前吹嘘，不过他吹的有点过头，让他的两个儿子一直以为清河马贼是域北马贼中最为精锐，当然鹰钩鼻老者也是一直这么认为的。
“大当家的，歇息一会吧，这天太冷，又赶了一宿的路，兄弟们都有些耗不住了。”一个马贼从粮队后面赶到了中间，气喘吁吁的汇报情况，“已经累死好些民夫。”
他没有说谎，食不饱睡不足走得慢还得挨鞭子的民夫的确累死了好些个。
鹰钩鼻老者眯着眼，冷笑道：“死就死了，算得了什么，这小事就别来汇报了。”
中年马贼可不在乎死去的民夫，他在乎的是他也很累，想休息。不过鹰钩鼻老者既然这么说了，中年马贼也不敢反驳，只能返身去催促民夫们了。
“大当家的，哈哈哈，我们在前面劫了两车喜酒，还是老酒咧！”一个莽形大汉纵马而来，在他身后还跟着十几个拖着两车喜酒兴冲冲的马贼，鹰钩鼻老者皱起眉头，望向前面山道两侧山壁，道：“这里可有什么动静？”
莽形大汉摆摆手，不以为意道：“大当家的，小的们可是看的仔细了，除了几个丢下酒车落荒而逃的山民，就连一个鸟影都没有！”
青年耸耸鼻子，远远就闻到了酒香，“你们已经开坛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