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休屠之王（4）
第213章休屠之王（4）休屠想也不想，挣脱了杰里德的手，向休屠王走了过去，不仅摘下了面纱，还主动拉起了休屠王的手。
在休屠和杰里德的照顾下，休屠王又活了十天，这十天当中，休屠日夜守在他的身边，最后休屠王带着笑意，死在了她的怀中。
对此，含玉颇为不满，只不过碍着杰里德，不敢发作，只好日日对杰里德极尽挑唆之能事，让杰里德烦不盛烦。
更让杰里德难以忍受的是，休屠自从休屠王死后，郁郁寡欢，每天沉默不语，偶尔落泪，日渐消瘦，连他的封位大典都没参加。
新年夜宴，杰里德喝得酩酊大醉，被人抬回了休屠的房间，不管是昆脱、贺惟一还是杰里德，在休屠的印象中，他们从来没喝醉过，在休屠面前，他们永远是温柔的，隐忍的，带些小心翼翼，刻意地讨好着。
杰里德的酒品很好，不吐也不闹，只是皱眉睡去，可休屠懂得，这样，会更加难受，也会更伤身体。
休屠心疼地守着睡得极不安稳的杰里德，想着半月来发生的事，以及陪伴老休屠王所渡过的那几日时光。
老休屠王沧桑的声音，还时常响在她的耳边，“巫女早有谶言，休屠王会‘因她而生，为她而死’，我一直猜不透这谶言的含义，直到遇见你。”
“可惜，遇到的太晚，我能抓住的只有短短的时光，可就是这短短的时光，也离我那么遥远，我疯了似得威胁你，却让你离我越来越远。”
“其实，在知道你被杰里德召唤出来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知道，王位非他莫属，休屠王，休屠王，没有休屠巫女就不能成王，有了休屠巫女的眷顾，又怎能成不了王？”
“我所想的，无非就是在有生之年，从你对他的眷顾中分到一点儿，哪怕只是一点点儿。”
在生命垂危的几天里，老休屠王，对休屠断断续续地说着，有时是在寂静的深夜中，有时是在午后的阳光下，有时是在温暖的火盆旁……
他虚弱而又低弱的说话声，常被一阵猛咳或是大口的呕血打断，可不管怎样，休屠总是守在他的一旁，耐心而仔细地听着。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休屠知道，这种坦诚而无任何顾忌的倾诉，恐怕终其一生，也没有几次。
有时，老休屠王说着说着会突然停下来，象个孩子般地问休屠，“你现在是在全心全意地听我说话吗？”，“你现在是在为我微笑吗？”，“你现在是在为我流泪吗？不为别人，只为我？”
每当休屠毫不犹豫地点头，老休屠王就会露出极为满足的笑容。
这种笑容，常常让休屠想起昆脱，想起贺惟一，想起杰里德，他们总会默默地观察她，细细地猜想她的心意，所为的，无非也是这样的一个答案。
几世轮回中，她终是欠了他们的，欠了一份毫无保留的真心。
“后来我才想起那句谶言，想到其实我是用错了方法。”老休屠王说这话时，脸上带着一种洞悉的微笑，和小小的得意。
“既然我没有因你而生，那么如果我为你去死，我想得到的，神必定会给我，你是仁慈的休屠巫女啊，又怎会看着你的休屠王带着遗憾死去？！”
“我威胁你，用诡计陷害杰里德，神就罚我再也见不到你，我现在为了你虔诚地献出我的生命舍弃了我的王位，就换来了你此刻不舍昼夜的陪伴，和一心一意的相守。”
休屠泪水潺潺，心痛如刀割，她简直不忍听老休屠王说出来的这些话。
“当初我多蠢啊，我明知道杰里德此去危险重重，却没想到，已然意识到危险的杰里德，还会带着你！”
老休屠王长叹道，“还是年轻啊，以后你一定要告诉他，万不可带着你如此涉险。”
休屠有些不平地问道，“你就不担心杰里德吗？他可是你的儿子啊！”
老休屠王轻笑，“你可知狼王兄弟的故事？”
休屠想起，还在昆脱的那一世时，沃尔汉曾给她讲过这个典故，当时是为了说服她，理解冒顿的争权夺利，便对老休屠王点了点头。
“冒顿大单于说，‘武令干戈止’，”这熟悉的言论的让休屠心里有说不出的感慨，轮回轮回，生生不息的生命中，自有因果。
“所以，只有拥能保护族人的强大力量的人，才配称王，连自己的兄弟都斗不过，这样的王，又要如何去保护族人？如何称得上狼王？”
休屠瞪大了惊讶的眼睛，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儿，可，她能说这没有道理吗？
老休屠王微笑，“我们的族人，代代如此，休屠王的子孙也是一样。所以只有活下来的那个，才是我命定的儿子，上天选中的休屠王，担心，又有什么用呢？”
休屠默然，也许只有这样的传统和观念，才能保证他们的族人，在如此艰苦生存条件下活下去，并逐渐壮大，她又有什么权力去指责他们的无情呢？
王的子孙和巫女一样，享受着族人的供养，这样的命运，就是他们该为此付出的代价吧！
“所以我从来不担心杰里德，也不担心我的任何一个儿子。”老休屠王总结道。
有一天，休屠忽然问老休屠王，“你说你是为了得到我的陪伴才会献出生命，你做过什么法事吗？请巫女为此请神了，还是下咒了？”
问这话时，休屠无比紧张，她想起此时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贺惟一，想起了此次穿越的目的，会不会她想要寻求的答案，不在杰里德身上，而在老休屠王这里呢？
“因她而生，为她而死。”这样的谶言多么残忍，又和现实隐隐暗合，休屠王一脉，本是昆脱的后裔，想当初，如果没有自己的接生，昆脱必死无疑，自然也就没有现在的休屠王一支。
可她当初救昆脱，是希望他好好地活下去，子孙绵延安康，绝不是为了看着他们，一个个地为她死去，或是因她死去！
“没有。”老休屠王缓缓吐出答案时，休屠心内一松，又略略感到失望，她还是没有找到问题的所在。
“我不过是顺了杰里德母子的意，帮他杀了自己另外的两个儿子，也听任他们杀我罢了。”老休屠王轻轻地说，神态语气轻松得似乎在谈论着今天的天气。
“不过，我那两个儿子，也是罪有应得，就象我那四弟一样，他们若不起贪心，不争王位，只是顺应上神意旨，尽心辅佐，又怎会惹来杀身之祸？！”
“而我，是心甘情愿地，用这条不久于世的老命，换我所得，值了！”
“哎——”休屠长叹一声，本想教训老休屠王几句，到后来却终是什么都没说。
又过了一日，休屠问，“你就不恨含玉王妃吗？”
“谈不上恨，她也是为了活得好些罢了。”老休屠王淡淡答道，“不过我劝你，如果以后你想和杰里德过安静的生活，还是不能留着她的。”
“我可不会让杰里德去杀自己的亲生母亲！”休屠尖利地叫道。
老休屠王想了想说，“那就让她回去吧，她本来就是汉人，而且还年轻，她可以再嫁人，让她到别人家里去勾心斗角吧，你要是心下不忍，就多多给她财物好了。”
休屠听了，先是一阵愕然，后来又觉得这也是个不错的办法，她也不愿意看着这母子斗来斗去，要知道，现在的休屠王庭，有战斗力争权夺势的，也就只剩下这母子两个了。
与其到你死我活的那天，还不如先把矛盾解决了，不过，这种事毕竟要杰里德拿主意才好，所以休屠并未答应。
老休屠王也没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