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我以我血(6)
第208章我以我血(6)月格尔趁机将药碗递到休屠嘴边,“你先喝了,才有机会发现所有的秘密。”
这话听在休屠的耳中,很有些此地无银的味道。
眩晕中的休屠下意识地张了嘴想问话,一口药汁就灌了进来,她只得咽下,再咽一口,那少少的药汁就喝完了。
月格尔紧张地看着休屠的脸。
休屠脸上的枯黄底色和黑紫色的伤痕,都是画上去的,但那青黑之气却不是。
没有镜子,也没有人提起,休屠自己当然是不知道的,她只是感到喝下那两口药后,身体里有种怪异的感觉,一种暖融融的滋味袭遍她的全身后,她的脑子蓦然清醒起来,又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
“杰里德呢?”休屠恢复了气力的双腿,又向门外奔去,这一次,月格尔没有拦她。
月格尔神色复杂地跟在休屠的身后,杰里德此时在做什么,恐怕没人比月格尔更清楚了,所以她比休屠更加担心,也更加心疼。
也许,此时拦住休屠才是她应该做的,可就这么任由杰里德将这个残忍的秘密一天天地保持下去吗?
或许让休屠了解一切,才是对他们两个人最好的办法吧!
休屠左转右转地找不到杰里德所处的地方,下人们也不回答,他应该不会走远,休屠猛然转身面对着身后的月格尔,质问道,“他去了哪里?”
月光下,月格尔仔细地看了看休屠已褪去青气,却依然显得有些苍白的脸,缓缓地说,“我是巫女。”
巫女不能妄言,也同样不能违背誓言,如果月格尔曾答应为杰里德保守什么秘密,那么休屠追问也没用。
如果自己还有超感多好,休屠无助地期望着,然后便见到面前的月格尔,脸色微变。
休屠脑中闪到一道亮光,她已没有了超感,但是月格尔还有啊,刚才月格尔一定是感到了自己的焦急,那么……
休屠顺着月格尔紧盯着的地方看去,只见被一层小雪覆盖的地面上,有几点触目的红。
那是,血迹。
杰里德就是满身的血迹。
休屠当下不再多想,顺着痕迹就跑了下去,不出几步远,就到了月格尔的侧帐篷,休屠也不叫人,掀开门帘直冲了进去。
杰里德虚弱地倚靠在帐篷的侧壁上,右手正用力挤压着自己左手臂前端新割开的一道伤口,几缕血痕正慢慢地滴落在他手臂下的木碗中。
一层层虚浮的汗水浸透了杰里德惨白的脸,他的手抖抖索索已使不上力气了,“你来,要快!”他对一旁站着的下人说,语气疲弱而急促,夹杂在粗重的喘息之中。
下人刚想上前,一只温柔的小手,就搭上了杰里德受伤的手臂,杰里德抬头对上了休屠泪水横流的面孔。
“为什么?”休屠问。
杰里德翕动了一下嘴唇,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就顺着帐篷壁滑落了下去。
“杰里德!”休屠悲泣着,去扶他,却几乎被杰里德带着一起跌倒在地。
眼看着下人们抬着杰里德回了他们共用的帐篷,休屠拔脚就要跟在后面,结果被月格尔一把拉住了。
“喝了它,不然你今晚就没法儿照顾他,明天也会不舒服。”月格尔手端的木碗中,有一小汪杰里德刚刚挤出的鲜血。
休屠惊悚而愕然地看着那暗红的血,只觉得触目得吓人,让她摇摇欲坠,休屠摇着头,向后瑟缩着,哀求地看着月格尔。
可还没等休屠将拒绝的话说出口,月格尔便道,“血凝了,就失了效,你想让他重新再为你挤吗?”
休屠大张着嘴巴,象条被丢上岸的鱼,她说不出一个字,只是觉得心里压抑得就要炸开了一般。
休屠朦胧的泪眼中,月格尔严肃的表情,有些扭曲,可她还是死死地抓住休屠,“你再不喝,我就要亲手到他的身上去挤了!”
微顿之后,休屠颤抖着捧过那只木碗,和着泪水,把那一小汪血向口中倒去,一种特殊的腥气在休屠的口中四散开来,那么浓烈,却又无比熟悉,现在休屠终于知道,她每天喝的药,到底是什么了。
月格尔见休屠不再挣扎,就放开她,熟练地往那只木碗中倒了一点儿热奶,用木匙搅动着对休屠说,“喝干净!”
想起杰里德那张永远过于白皙的脸,休屠将那带血的热奶一饮而尽,又仔细地把碗中的每一丝血迹用舌头舔了个干净。
月格尔拉着休屠急急地走回休屠的帐篷,却在门口止住了脚步,“我不能进去,你好好照顾他吧!”
休屠心如刀割,“我怕,我不敢……”她四肢无力地倒向月格尔的怀里,愧疚、心痛、难过种种感觉,在她的心头翻涌,她不知该用何种方式,何种态度去面对杰里德,更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
月格尔重重地叹息了一声,“那就让下人们去弄吧,你去我的帐篷休息,我在这里守着。”
“不行!”此时她怎能对孱弱的杰里德置之不理呢?休屠一下子就恢复了力气,三步两步冲进了帐篷。
杰里德醒来时,一睁眼就看到在他身旁熟睡的休屠,睡梦中的休屠紧皱着眉,眼角处还带着泪水干涸后浅浅的痕迹,已经长长的头发被她完全甩到自己的那一边。
在他们两个人中间,休屠用双手,将杰里德昨晚用来取血的左臂捧着,睡着了也没放开。
杰里德再看看自己的右腕,原本戴着的宽宽的护腕,果然已经不见了,一条条取血时留下的疤痕,一览无遗。
杰里德叹了口气,还是被她知道了,不知她昨夜哭了多久,便想着抽出自己的左手,去擦下休屠的泪痕。结果他一动,休屠就睁开了眼睛,紧接着,大颗大颗的泪珠就从刚睁开的眼睛里,滚落了出来。
杰里德笨拙地翻动着身体,他背上有道刀伤,不长也不深,不过是因为急着赶路才没来得及裹,不食不饮不休,外加流血过多,这才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