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一夜惊变(1)
第151章一夜惊变(1)冒顿这个名字,跟了他三十多年,他还是第一次感到它如此无情,只因是从她的嘴里叫出来的,勇敢啊,冒顿暗想,他的勇敢又换来了什么呢?
是亲人们一个个地离去,是对心爱之人的无法保护,可到了如今,如果他再不勇敢,又能如何呢?!
在冒顿的惊愣之间,休屠已跑远了,冒顿知道,她再也不会来了,甚至再也不愿看他一眼,或许,这样,也好。
到了这一年的八月节,冒顿不用头曼为他搭建的观礼帐篷,而是带着自己的一位妻子,和头曼一同使用了观礼主帐篷,头曼敢怒不敢言,矢菊则不停地卖弄风骚。
主帐篷的左侧,是休屠巫女的帐篷,里面不时有昆脱爽朗的笑声传来,被冒顿和月格尔偶尔听到,都免不了一番痛彻肺腑的难过。
到了十月,在开始冬季围猎之前,冒顿说,他失了爱马,想要头曼胯下最心爱的那匹。
头曼很是犹豫,矢菊讥讽道,“再怎么珍贵不也是一匹马?”
头曼色厉内荏道,“无知妇人,你懂得什么,拥有最好的马,那是一个单于应有的尊严!”
矢菊故意道,“有关尊严啊,那就不要给好了。”
头曼想了想又说,“其实你说的也对,不过就是一匹马嘛!”到底还是随了冒顿的愿。
三番两次的作乱,头曼都没有反应,冒顿渐渐失去了耐心,他一切都准备充分,真是不想再等下去了。
十一月,冒顿带人出发狩猎,在狩猎的最后一天,冒顿特意叫人把头曼送给他的那匹马,按照单于出行的装饰打扮妥当,又让个和头曼身量差不多的人,穿了华贵衣饰骑在上面。
这匹马突然从树林中奔出时,人人都是一愣,但当鸣镝射出,没有一个射手,有丝毫犹豫,那人那马,顷刻之间就魂归而去了。
新年家宴上,冒顿几次三番地和头曼拼酒,年迈的头曼自知不是对手,又推辞不过,被弄得十分狼狈。
冒顿又大谈,这个冬天他的狩猎收获如何丰厚,转而借着酒力,十分张狂地问头曼,“单于,你敢不敢和我比一场狩猎?不会是你酒喝不过我,连狩猎也甘拜下风了吧!”
也有了几分醉意的头曼到底没受得住撩拨,一口答应下来,要在半月后和冒顿会猎于某山林。
结果,酒醒后的头曼十分后悔,只是说出的话已收不回了,只得叫人再三打探冒顿带了多少人去,并打算到了那天,让人将那座不大的小山围成铁桶一般。
新年第二天,天还没亮,一夜未眠的冒顿就出发回休屠部落去,刚出了单于庭,就见一道熟悉的人影立在风雪之中,看起来特别的孤单,汹涌的酒意就全都变成了难言的酸楚,塞满胸间。
看着休屠一步步走上前来,冒顿并没下马,他怕下了马,就会将休屠紧紧抱在怀里,再不愿松开,到了那时,天也罢,神也罢,都休想再把她从自己的怀里带走!
“如果……”休屠扬起脸来,仰望着高高坐在马上的冒顿,在纷扬的雪花中静静开口,“有那么一天,你可不可以……”
“可以的,什么都可以的!只要你说,你不怕受到神的责罚,那么我也可以不怕,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和你浪迹天涯,我是你的套马汉子,你是我最心爱的女子。”冒顿的心在疯狂地大叫,双手恨不得把马缰绳攥出水来。
“放过昆脱。”休屠终于把话说完,双眼晶莹地看着冒顿,她的双颊,不知因寒风的吹拂还是因过于紧张而变得通红,比喝了不知多少酒的冒顿更红。
整夜站在雪地里,等的,为的,就是说出这样一个请求,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已疏离至此,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用好听的声音吆喝,“阿不,去把我的靴子拿来……”;“阿不,你好臭哦,不洗澡不准上我的床……”;“阿不,你再欺负昆脱,我会用鞭子抽你的……”
那些渐行渐远的无数美好,如同刀子般寸寸切割着冒顿的心,他如此努力,他这样挣扎,为何上神还要把这些他最爱的人用各种方式,带离他的身边,他从未感到过,这世界竟是如此不公!
“可以吗?”休屠还在以低微的姿态,怯怯地哀求着,悲怆的冒顿长啸一声,让天地都为之哀泣,向着迷茫的风雪,打马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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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的雪原之上,一段木桩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昆脱将手中私制的鸣镝,一支支地射向木桩,侧耳细听它们发出的声响,再把不满意的箭一一拗断,终于选出最为合意的那一支。
下人们撤去餐具后,月格尔问,“你还不去洗浴吗?”
昆脱微笑着看向她,“这个月,你早就过了日子了,你自己都不知道吗?”
月格尔先是一愣,继而惊喜地抚上自己一片平坦的小腹。
“等明天,我请人来给你把把脉吧,我早就打听了,有个外族人大夫,很擅长这个的。”昆脱说着,便站起身来。
“那你今晚,就……”月格尔满是不舍地说。
昆脱温柔地拥了她,“我都在你的帐篷里留了三个月了,你还不满意?再说,对孩子也不好啊!”
月格尔羞涩地点点头,任由他去了。
灯光下,昆脱细细地抚摸着那支鸣镝,目光异样地柔和,“小休,这支箭会将他彻底地从你心里抹去,等到下一世,我一定会找到你,到了那时,我们的世界里,就不会再有别人。”还有十天,就是阿爸和你会猎的日子,冒顿,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过了两天,昆脱真的请来了他提到的那位大夫,为月格尔把了脉。
送走大夫后,昆脱柔柔地问月格尔,“这下儿,你该满意了吧?”
月格尔跳起来,搂了昆脱的脖子,“你真好!”带着不禁的欢喜和娇羞,“现在你对我这么好,我们又有了孩子,上神待我不薄,我太高兴了,等以后,我要为你生多多的孩子……”
“咳咳,”昆脱轻咳两声儿,打断了月格尔的话,“我有事要你帮忙。”
“行啊,你说什么,我都会为你去做的。”兴头上的月格尔很快就为她的口不择言而后悔了。
“那太好了,月格尔巫女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做到,看来我没选错人。”昆脱拿出了那支鸣镝,月格尔当即变了脸色。
还未等月格尔开口反悔,昆脱便说,“你若不帮我,我也会找到别人的,不过是我觉得和你比较亲近而已,而且,我毕竟给了你想要的!”
“我答应你,如果真有下一世的话,我会多陪你几年,要是可能就和你多生几个孩子。”昆脱还在劝说着,声音一如既往地轻柔诱人,语气平静得仿佛他不过是要出门几天,还带着让月格尔无法拒绝的迷人神情。
手足冰冷的月格尔看着那支箭,呆呆地没有任何表示,直到昆脱拿起箭就要离开时,月格尔才一跃而起,抱住昆脱说,“我愿意,我……,什么都愿意。”
月格尔想,如果她一不小心射偏了,如果她的力道不够大,那么,也许……,神啊,请不要怪罪我吧,我只是个爱他的女人,只是个想留下孩子父亲的母亲,请千万不要怪罪我……
冒顿和头曼会猎的前一天,骨克牙忽然回了挛鞮部落,他瓮声瓮气地对二锅头说,“大殿下说,明夜让我陪你和休屠巫女留在休屠巫女的寝帐里,无论外边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去。”
二锅头心头一动,第二天,便带着骨克牙就去见了休屠。
听了骨克牙的话,休屠暗叹一声,要来的终于还是来了,问骨克牙,“他就没说别的?”
骨克牙想了想,“大殿下还说,你要是还需要什么人陪,就自己想办法留下吧!”
休屠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