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章 醒悟
梁方看向瑾石:“怎么了?”
“你……”瑾石再看过去,发现梁方的眼睛和平时没有两样,“没……没什么……”
刚才,是他看错了?
梁方笑了笑,和往常一样温柔:“还有其他事吗?”
瑾石看着梁方手边那一摞没有看完的文书,摇了摇头,然后没话找话般地说了句:“你……你也注意休息,不要太累。”
梁方轻轻点了点头。
从呈境苑出来的时候,瑾石还是有些心慌。
他知道自己和梁方是命契之人,他们之间有着不可言说的一种联系,可这次他只感觉到了一瞬的不对,接着那感觉就断开了。
就像被人硬生生地扯断了一般。
瑾石不自主地用手捂住胸口,他心里十分地堵。
“元右使,你怎么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瑾石抬头,看到了怀里抱着一摞绘谱的陆年年。
陆年年抱着的东西太多,瑾石赶紧上前去接过一些。
“其他人呢?你怎么一个人抱这么多东西?”
“这些都是各个分驿报上来的秋收阵法,”陆年年笑着说道,“大家都在忙,我就先把它们抱到思阔堂去归档,没事,我能拿得了。”
陆年年自从进来后就没有摆过大小姐架子,对上虚心好学,对那些平民家的姑娘们也是能教的就教,从来都不藏私,再加上她的容貌和身世,很是得南衙的绘阵师们欢迎。
可惜陆年年早就心有所属了。
帮陆年年把东西抱到思阔堂,瑾石看到她开始分门别类地归整这些阵法,他一边帮忙,一边问道:“刘松呢?他就让你干这么重的活儿?”
陆年年数着绘谱抽出几本抱到书架那边:“松哥有事去忙了。这也不叫啥重活儿,再说了,我又不是来这当大小姐的,别人能干的活儿我当然也能干。”
对陆年年这觉悟瑾石不禁有些佩服,比之前那些白印绘阵师好不少。
想到这,瑾石扫了眼陆年年手背上的印记,那也是个白色净笔印。
所有刚取得绘阵师资格、刚入衙的绘阵师都是白印,只有经过逐鹿阵境大比再加上全年的综合表现,才能有升为青印、金印的可能。
现在的等级评定还是偏北衙、偏斗阵,这也是为什么许多绘阵师选择去北衙。
“我之前听你说,你也擅长斗阵?”瑾石建议道,“明年你可以去参加逐鹿阵境试试。”
“其实……也还好,”陆年年说道,“主要是小时候偶尔一次在雏鹰冬战看到松哥和人斗阵我才突然有了绘阵的心思,但可惜雏鹰冬战我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进去观战,这也是为什么我小时候喜欢和陆年礼玩斗阵。不过现在我对斗阵兴趣不太大。讨厌打打杀杀的。”
瑾石犹豫了会儿,然后小心问道:“我能冒昧问一下,你和刘松的关系吗?”
这话很唐突,但是确实作为他们的直属上司瑾石还是有必要了解一下,毕竟这两位的背景都比较特殊,又都是在他手下做事的,要真搞出什么恋情……想到陆年礼防备刘松的样子,瑾石就有点头疼。
“我们两家,算是世交吧,我和松哥从小就认识,”陆年年整理着手里的绘谱,然后她稍微顿了顿,“不过……文官和武官一向交情不太好,而且交情也不能好,所以,只能算表面世交。”
瑾石明白陆年年的意思。
不说文官和武官一直以来的观念、行事作风上的矛盾,就是皇帝也不能让他们两者太过和睦,不然没有矛盾一心拧成一条绳,那皇帝还不得被他们架空了。
“那……你和他……”
既然两家是这样的关系,那很明显他们是无法结亲的。
陆年年叹了口气:“我知道,所以我们长大后一直都没什么交集。但是……”
瑾石看着陆年年低头露出无奈又掺杂着甜蜜的神情。
“其实……我知道他一直都只是把我当妹妹照顾,”陆年年自嘲地笑了下,“可是我……”
有时候,感情是挡不住的。
但是,瑾石想起之前在锦春繁花苑的时候,刘松提着那难买的夏荷酥茶糕忐忑不安又期待的神情,看起来并不像是对陆年年无意的模样。
当局者迷,瑾石突然想起了元初告诉他的这句话。
“那你这次来南衙,你家里人,陆年礼他没有为难你吧?”
瑾石想起来之前他们兄妹的争执和陆年礼防备刘松的神情,陆年年能在这里任职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
陆年年摇头:“其实年礼他就是被惯坏的小孩子,天天拿女诫来吓唬我,但实际上有什么事他还是会帮我瞒着,关键时刻还是会护着我的。除了……除了他一直想让我嫁给阿方。不过这次也是阿方到我们家登门,我才能有机会在这里。”
提到梁方,瑾石的动作慢了下来,他状似顺着陆年年的话不经意地问道:“你和梁……国师很熟悉啊,其实论家世来说,你们也……”
你们也很般配,这是瑾石想说的话。
可瑾石无法说下去,他感觉自己每吐出一个字心口都在疼。
他茫然地停下手,为什么会这样呢?
“嗨呀,我和阿方啊,不可能的,”提起梁方,陆年年的神色好了些,她大大咧咧地摆摆手,“阿方比我小几天,我不喜欢比我小的,再说了,他心里有人了。”
瑾石有些紧张,他攥紧了手,但表面上还是笑着说道:“我小时候和梁方一起的时候,还以为他心里只有阵法呢,那时候他古板得要死,我叫他一声‘阿方’他都要纠正半天,没想到,现在他也会心里藏人了。”
“啊,你也被他纠正过啊,”陆年年把手里的绘谱按照年份整理好,放进思阔堂空着的架子上,“当年我叫他阿方,他直接冷脸了你敢信?对一个女孩子冷脸说‘抱歉,这个称呼不合适’。这要是别的女孩,得尴尬地钻进地缝里去!也就是我,脸皮厚,再加上那时候梁方来我们家有求于爷爷,所以我才能一直叫下去。嗨呀,”陆年年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当年也是我年轻气盛,觉得‘好家伙这名字这么金贵本小姐叫不得么?还是男的吗这么别别扭扭?’,所以才一直跟他对着干,但没想到他比较绝,”陆年年叹气,“我这么叫他他从来都没应过我,真是芝麻粒儿大的心眼,所以我也就私下跟别人顺嘴叫叫了。”
瑾石听了这些话后心情先是一松,接着他注意到陆年年话里的内容,不禁问道:“当年他有求于……丞相?”
陆年年弯腰有些累,干脆拿过一把凳子坐下整理绘谱:“当年我爷爷是户部尚书,阿方那时候才……十一二岁?反正年纪不大。京城里就剩一个谢崇了,谢崇那时候还没叛乱呢,但也是大权独揽,想要通过爷爷去卡北境绘阵师的支出,爷爷当然是不能应允。但阿方听说后,怕爷爷真被谢崇说动,于是亲自登门拜访,爷爷挺喜欢他的,再加上年礼一直崇拜阿方,所以就用这个理由让阿方多和我们走动,让他指点下年礼,一来二去大家就熟悉了。后来叛乱平定,阿方就当上了九曜国师,他想把绘阵司自收自支的权力要回来,需要爷爷的撑腰,所以才保持了这份联系。他当年啊……是真的不容易,又是丧父又是丧母,又经历了文王之乱,又要还没出孝期就必须独挑大梁。就因为,他是大沐当时唯一在京城的九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