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水鬼02
第050章水鬼02
戚怀麟垂眸看着虞野右手上的符文,越看眉头蹙得越紧。
他所辨认出来的这些符文,明显是针对阴煞的。这说明至少他认识的这些符文,都是在虞野身死,又发生起尸后打上去的。这些符文所展现的意图,几乎都是灭其神魂,咒其永不超生。
他不知道虞野生前是什么人,又做过什么,为何而死,又为何起尸,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对虞野也算是有所了解。虞野或许并非善类,但也绝非是那种罪恶滔天的存在。他不明白,为何虞野身死之后,不仅无人度其亡魂,反而被打上层层叠叠的诅咒,阴毒地咒其永不超生,仿佛他存于世间就罪不容恕。
“你为什么会被打上这么多诅咒?”戚怀麟近乎低喃地问道。
虞野沉默半晌后,忽然寡淡地笑了一声。
【你盯着我的手看了半天,原是在辨认上面的符文。】虞野微微一顿后,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一般,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会被打上这些诅咒,自然是因为我为祸人间,十恶不赦。】
“我是在认真问你。”
【你怎知我不是在认真回答?】
“你为什么要为祸人间?”戚怀麟眉头皱得更紧了。
从虞野的语气中,他分辨不出这话是真是假。但是,或许是因为自认识虞野至今,他从未见虞野伤过人性命,又或许是因为昨日虞野费劲心思,就为给他买一个热腾腾的荷叶饭,让他不太愿意相信虞野这话,并且近乎下意识地想要偏袒他,于是忍不住追问缘由。
【没有原因,无缘无故。】虞野语气染上阴霾。他眼眸低垂,看着戚怀麟手中那只干枯的右手,仿佛又看见了那漫天火光,于是戾气横生。
戚怀麟沉默。
如果说对虞野先头那句,他听了是将信将疑,那这句明显带了恶劣情绪的话,他是半点不信的。
【怎么不说话?害怕了?】虞野感觉眼前的火光化作了血红,他低笑一声,语气变得恶劣起来,【想知道我杀过多少人吗?我又是怎么让他们一个个都死在我手下……】
“抱歉。”戚怀麟打断虞野的话,开口道歉,“是我不对,我不该追问。”
他大概是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触碰到了属于厉鬼的执念。
厉鬼因执念而痛苦,因执念而扭曲,因执念而化身成煞。那是厉鬼最深处永不愈合的伤口,不可轻易提起,一旦提及,多会致其他们被那暗沉的情绪吞没,失去理智。活人被戳到痛处,尚且不会给好脸色,更何况因执念成狂的厉鬼。
这种情绪失控,很多时候厉鬼自身很难自控,虞野没有伤他,只是语气恶劣,已经是最大的克制了。他并非有意虞野的执念,但确实对虞野造成了一定伤害,所以是他不对。
“你……还好吗?”没听到虞野的声音,戚怀麟迟疑了一下,又低声询问,“需要静心符吗?”
静心符符文,望之静心,可用于摒除杂念,恢复冷静,就是不知道对附身在他身上的虞野,还有没有效果。
虞野听着戚怀麟的轻声低语,感觉眼前的血色开始逐渐褪去,视野中重新出现他那只干枯的右手。那只右手被戚怀麟用双手拿在手中,看着就好似对方担忧地牵着他的手。虞野卷曲了一下右手手指,想象着回握住那双素白的手,仿佛感受到了戚怀麟指尖的暖意,横生的戾气忽地就跟着散了。
【是我没控制住。】虞野骤然醒神,闭了一下眼睛,从阴暗晦涩的情绪中挣脱出来。他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他还是第一次在失控后,那么迅速地平静下来。【你不是故意的,不是你的错。该道歉的是我,我不该吓唬你。】
“这个问题我以后不会再问了。”戚怀麟松了口气,随后动手将虞野的右手封存进匣子,起身走到矮柜前,跟之前的碎块放在一起。
【我确实给人间带去过灾难,但并非无缘无故。】虞野思忖片刻后,缓缓开口道,【你可以问,但这已经是过去很久的事,也不是什么好事,听了反而是污了你的耳朵。】
“我知道不是无缘无故就够了。”戚怀麟关上矮柜的门,回到书桌边收拾杂物。
【你不生气?】
“生什么气?”
【我刚才吓唬你了。】
“是我冒犯在先,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你不一样。】虞野微微一顿,【你是我想要认作弟弟的人,我即便控制不住,也不该对你展露恶意,你可以对我发脾气的。】
“我没被你吓到。”
【那也应当跟我发脾气,这是当弟弟的权利。】
“……我也不是你弟弟。”
【你迟早会是我虞野的弟弟。】虞野说完,催促道,【戚怀麟,快对我发脾气。】
“……”长期附身是会让厉鬼阴魂精神变得不正常么?比如做出这种没事找骂的要求。
戚怀麟不再搭理虞野,将书桌收拾干净后,便走出符阵房,转去洗手间洗手。然而,一路走到洗手间,虞野的催他发脾气的话就没断过,就跟念咒似的,念得他整个脑子嗡嗡作响。
洗完手后,戚怀麟终于忍无可忍。
“闭嘴,烦人!”戚怀麟瞪着镜子,出声呵斥。
虞野舒坦了。
相比于戚怀麟好声好气地跟他道歉,他还是更喜欢戚怀麟毫不客气地跟他生气。戚怀麟很少跟旁人生气呛声,能被他这么呵斥,对他来说就是一种别样的亲近。
戚怀麟拍摄节目回来一周后,又至周日。
傍晚时分,夕阳在天边留下漫天绯红,戚怀麟、戚归洲、戚归涵以及戚泉一行四人,一字排开站在觅春湖畔的码头。
他们的左右两侧,是两座卖船票的售票亭,一座屋顶是明黄色的,一座屋顶是黛青色的。两座亭内的工作人员,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他们的面前,是映着晚霞泛着波光的湖面,岸边停着四艘单层画舫,远处湖心飘着两艘双层画舫,一艘船顶是明黄色的,一艘船顶是黛青色的,正一前一后朝着这边码头驶来。
这个临近下班的时间,戚怀麟一行自然不是来游湖的,他们是受戚泉所托,来帮戚泉一位同学家里驱邪的。
戚泉的这位同学名叫张月,是他们班上的学习委员,家里是经营觅春湖的画舫游湖生意的。
早些年,这觅春湖畔的画舫做的是水上餐厅的生意,后来为了整治环境、保护水质,觅春湖的水上餐厅被勒令禁止。
通知下来后,水上餐厅老板们相继离开,另谋生计。当时张、李两家老板留到了最后,恰巧赶上了觅春湖周边景区搞联合。景区方决定开辟一条水上路线,用来缩短两岸景区间的路程,又能顺带欣赏觅春湖湖上美景。张、李两家老板就顺势争取了一下,成功拿下了景区外包画舫运营的两个名额。
其中的张家老板就是张月的父亲。这段时间张老板家的画舫出了一些怪事,想要找靠谱的大师看看。家里有事,张月也跟着发愁。戚泉跟张月是前后桌,平时关系很好,见她连着几天心事重重的模样,就忍不住问了一嘴。知道张月家要找大师驱邪后,放学回家就找戚怀麟问能不能帮忙。戚怀麟近日无事,也就应了下来,约了周日傍晚,画舫停运后,过来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