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三幅骨骇
“三幅骨骇?一家子?哪个人家这么不走运,惨遭团灭?”我嘴里嘀咕一句,被瞎子拖拽着朝着那哭丧的人群中走过来。
人群中摆了一个供桌上,桌子上摆着一个一整个大猪头,一块四四方方煮的半熟的方肉,一条足足得有十多斤重的大鲤鱼。
供桌两边摆着两根有婴儿胳膊粗的白色蜡烛,一个充当聚宝盆的铁盆里,纸钱噼里啪啦燃烧的正旺盛;一个哭的双眼红肿,嗓子都沙哑的婆娘,手里抓着一沓一沓的纸钱;扔一把纸钱,咧嘴闭眼嚎一嗓子,哭嚎着什么爹啊娘啊受苦了,给你们送钱送吃的来了,该花花,不用舍不得。
我没来由就想笑。
这一幕,我一点都不陌生。
还在莲花县居住的时候,陈馒头两口子对家里老人那叫一个虐待,平日里连白面馒头都不舍得给老人吃一个;老人过世之后,丧事办的那叫一个排场,光是宝马奔驰法拉利就烧了三辆,别墅楼房扎的那叫一个好看,哭的更是带劲,说什么老爹老娘好好享受吧,这下子过的比他还好了,这都过上有车有房的好日子了。
听陈馒头说这话,我直接照着他的后脑勺扔了一个土坷垃。
这一土坷垃打过去,差点让陈馒头当时陪着他老爹老娘走了。
为这事,我挨了爷爷一顿打,屁股红肿的都不敢坐下。
陈馒头爹娘连自行车都不会骑,这宝马奔驰的,纯粹是给他自己买脸的!
“雷子,你笑个啥咧?赵牡丹一家三口做孤魂野鬼这么多年,没有人哭丧,就被困在这里,这么多年了,连个接引到下面报到的鬼差都没有,你说他们惨不惨?”
苟瞎子一说,我当即明白了。
感情他说的三幅骨骇,就是赵牡丹一家三口?
这一家不是人口凋零,赵老板两口子,只留下了赵牡丹这个短命丑闺女吗?
“嘿嘿,这是龙家的意思,花高价找来的专业哭丧天团,看看,听听,这哭丧的本事,是不是逼真的很?”
这回轮到苟瞎子笑了。
城里人诚会玩!
竟然还有哭丧天团!
我朝着“哭丧天团”看过来,婆娘跟汉子都个个哭爹眼红脖子粗,眼皮肿的跟个金鱼泡似的,个个咧着嘴闭着眼睛嚎啕大哭,长长的鼻涕跟拉丝似的耷拉在鼻孔底下,哧溜一声,又快速吸了回去。
高手在民间啊,“哭丧天团”没有报考电影学院当演员,简直是演艺行业的沉痛损失!
我不禁暗暗摇头,为痛失多枚奥斯卡金奖,而感到痛心疾首。
我拍拍一个哭的声嘶力竭的婆娘的肩膀,想着挤到前面去。
“时间到,得加钱……”
哭声戛然而止,刚刚还哭的喘不动气的婆娘,蹭一下子站立起身,瞪着一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眼泪汪汪的看着我。
“钱有的是,再哭一个钟头的!龙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我狠狠瞪她一眼,撒气般嗷的吼她一嗓子。
在供桌面前,摆着三幅骨骇。
其中有一副骨骸,个头特别矮小,最多也就是一米二的模样,脊柱还弯曲,最少有三十度的倾斜模样。
我不禁摇摇头,这具骨骼,定是龙传祥的原配妻子,赵家多金丑女赵牡丹了。
现在龙传祥大限已到,趁着他自己还没有死去,厚葬赵牡丹一家三口,送他们顺利往生,也是想着减轻自己的罪孽吧。
一声声凄惨哭声在我耳边如同炸雷般陆续响起,我急忙抬头张望。
我的眼睛发烫。
在供桌周围,跪着三个穿着长袍如同民国时期服装的人物;其中一个婆娘,身上穿着破烂的黄色衣服,眼睛一大一小,大的如同牛眼,小的如同王八绿豆,正歪着咧到了耳朵根的嘴巴,抱着猪头疯狂一顿啃咬。
一群缺胳膊断腿,不停有血水顺着头上、身上伤口,哗哗往下流淌亡魂,嘴里发出阵阵凄惨鬼嚎,疯狂抢夺着在空中随风飘舞的冥币。
我快步走到烧冥币的火盆前,抓过厚厚一沓冥币,抓起一块烧焦的木棍,在上面写上了赵牡丹三个黑漆漆大字。
把这捆冥币扔到火盆里之后,正闷头啃着猪头的赵牡丹,怀里赫然多了一大捆纸钱。
阳间有律法,阴间也有规矩。
就跟送快递似的,如果快递单上不写明白收件人的名字,快递到了地方,岂不是成了无主快递?
烧纸钱也是,这里众多孤魂野鬼,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钱,岂能有不哄抢的道理?
怀里抱着一摞纸钱的赵牡丹,大嘴巴里塞了一口猪头肉,鼓着两个如同癞蛤蟆肚皮的腮帮子,冲我咧嘴一笑。
艾玛,我陈雷生平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笑比哭还难看,这笑容简直是勾魂摄魄,吓死人。
我禁不住打了个寒噤,下意识夹紧了双腿。
青天白日的,差点被她吓尿了。
“多烧点纸钱,给他们分分;赵牡丹的钱够多了,你看她身后……”
狗瞎子抬起一双死鱼眼,抬起手指着供桌后面。
好家伙,金山银山亭台楼阁,宝马奔驰迈巴赫,龙传祥这次真是下了血本,光是小车就有三十多辆,每辆车都贴心配置了西装革履的司机,就算是一天更换一台车,一个月都不带重样的。
“这些孤魂野鬼,都是当年18路车上的,上一次我死里逃生,我差点就成了他们其中的一员……多给他们送一些钱,都安安生生到那边去吧,该走的,都走吧……”
苟瞎子痴痴的说道。
我蹲下身来,抓起一沓烧纸正准备朝着火盆扔的时候,一抬头,发现鼓着腮帮子的赵牡丹,瞪着一大一小两个眼睛,举着手里的纸钱,朝我做出打招呼的模样。
“雷子啊,她这是喊你过去呢,莫不是,她看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