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账目
还是清晨,书房的院子里，小厮们在扫雪，发出沙沙的声音。杏子的说话声,在正屋里沉稳响起，“腊月初七，周姨妈在三房设宴请府里的主子们去玩，姑娘们都在行酒令，三夫人借口看衣样,将少夫人请进内室，尔后三夫人说语舒姑娘与少夫人气性相投，让语舒姑娘留下来陪少夫人。”
“语舒姑娘给少夫人敬茶,少夫人没接茶,哭了起来……”
陆云起听得蹙眉，她又哭了。
杏子顿了一顿，心中默想一下洛芙说的话，又道：“少夫人说，她嫁给您,本就是一场意外，您君子端方，才娶她为妻,她不能替你做主,还说听竹院的账目开销,她都没有管在手上，她在您面前说不上话……”
陆云起放在身侧的手捏紧，眸中凝聚怒意,这些人是在逼她自辱！他千方百计娶回来的人,是能让她们羞辱的！好！很好！
“后来,少夫人又说，反正语舒姑娘住在府中，多来听竹院走动，或许您自己瞧上眼了，也就皆大欢喜了。”
杏子说完后，便垂首立着，上次银烛的事，就是公子问过以后，银烛一家才被撵了出去。现在，不知道三夫人和周姨妈会怎样。
李氏颔首，视线落在陆云起身上，“可要在这边用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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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你们回去罢，明儿个来领账本，家里不在京的，到前院去住一晚。”
这时候孙嬷嬷来问李氏，“夫人，要不要摆膳了？”
“少夫人上午去给夫人请安，一整日都没有回来。”福橘答道。
九娘嬉笑着后退，一扬脑袋又跑走了，口中欢快道：“我知道，我不说的。”
洛芙从账册上抬首问李氏，“母亲，我能看看这处庄子往年的账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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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美景，洛芙心中悸动，不由得仰头唤他：“夫君……”
李氏看她答应得痛快，抿嘴扯出微微的笑意。
近几日因着语舒的事，洛芙没有去华阳居给李氏请过安，这日半上午，便带着婢女们，往华阳居而去。
很快，孙嬷嬷将去年和前年的账册拿来给洛芙，洛芙将三本账册比对着看，便发现其中大有问题。
洛芙心上一软，拍拍九娘的发顶，笑道：“乖孩子，跟嫂子说不打紧，但不许往外头说了。”
一句话，将陆云起说得尴尬不已，洛芙也在这句话下红了脸。
李氏早查过洛芙身世，她外祖家是川南富商，这会子一瞧，倒还真像那么回事。
陆云起到底不好意思走，便道：“好。”
杏子恭敬接过书册，曲膝行礼，“是，奴婢知道了。”.洛芙从杏子手中接过一本稍薄的书册，见墨色的书封上写着春山二字。
洛芙扭身向门帘处望去，就见陆云起跨步走了进来。
洛芙摇头，眉眼里漾出笑意，“没什么，就是想叫你一声。”
世家大族，第一在乎的是官身，这些庄子铺面，只算个连带供养家族开销的产业，便也就没有特别上心打理。
陆云起进屋一看，满桌的账册，还有若干管事姑姑在对账，洛芙手上也拿着本账册在看着，一时间目光便有些发懵，她今日一天都在华阳居看账么？“母亲。”陆云起朝李氏行礼。
陆云起垂眸，就望见洛芙眼中的自己，他唇角微扬，低声道：“怎么了？”
在华阳居外，洛芙迎面遇见九娘从华阳居院子里出来。
经过昨日与他交心，洛芙对管不管听竹院的账已经没那么看重了，便道：“一直都是母亲管着的，我怕我管不好。”
陆云起展唇而笑，俊逸的面容在月光下益发清润朗艳，“方才母亲夸你会看账，明日将听竹院的账目也拿过来，让你管着好不好？”
“将这本书拿回去给少夫人，以后少夫人的事，都要来向我汇报。”陆云起道。
李氏斜靠在软炕上，手中也拿着本账册在看，听洛芙如此说，眉梢微挑，尔后唤孙嬷嬷去寻往年账册来。
李氏心中有些高兴，自上次他闹着辞官，一个月过去，也就腊八那日，他在华阳居用过膳。这时便忙叫小厨房加菜，“将公子爱吃的菜捡几样做上来。”
洛芙“诶”了一声，笑着去摸她发髻上系着的红锦缎，又问她：“你出来时，母亲正在做什么？”
李氏淡淡抬眸，闲闲道：“怎么？一刻不见你媳妇儿就来寻了。”说着，朝洛芙的方向一努嘴，“自己好生瞧瞧，她在你母亲这边有没有缺胳膊少腿的。”
管事们纷纷躬身应是，这时便有年长的姑姑引他们出去安排食宿。
“还有这里，果树这一项几乎没有收入，还要支出银钱请人管理，到不如伐了果树，改种草料饲养牛羊。”洛芙娓娓道来。
九娘跑回洛芙身前，嘿嘿地笑，而后掂起脚，想凑到洛芙耳边说话。
傍晚，陆云起下值回来没见着洛芙，脸色就有些发沉，他站在内室里问福橘，“少夫人呢？”
陆云起心里记着杏子早晨禀报的话，她跟周姨妈说自己没管听竹院的账，现在正好找这个时机让她来管。洛芙从旁边绕到李氏身前，曲膝行礼，“给母亲请安。”
洛芙与陆云起相视而笑，婆母、还是很好的。
“五姐姐说的，她叫我不要告诉别人，但我想告诉你，你不是别人，你是我嫂子。”九娘糯糯道。
洛芙身子站得笔直，面上微微一笑，朗声道：“众位主管不必多礼。”
遂起身，将三本账册拿到软炕上的小方桌上指给李氏看，“母亲，你看这一处佃户收成，今年大旱，收成锐减是理所当然，可去年风调雨顺，收成也只不过比今年增加两层。还有这边前年的，前年是雨水过丰，佃户收成又是锐减，几乎与今年差不多。大旱和雨多，收成都一样。况且这里、每年都有一项购买牛羊草料的支出，庄户上为何不提前将草料晒好以备冬日之需，还要从别处购买？”
又过了许久，杏子看到陆云起的缂丝墨靴往里间走去，片刻后，墨靴又回来了，身前出现一本书册。
孙嬷嬷见他们都看愣了，忙咳了一声，众人回神，身上蓦地激出一层冷汗，赶紧低头行礼，“见过少夫人。”
九娘也看到了洛芙，她眼眸骤亮，提裙小跑到洛芙身前，脆生生喊道：“七嫂。”
洛芙弯着腰，亦小声问道：“谁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