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送嫁
连着晴了几日,昨夜里又飘起了细细扬扬的白雪。洛芙清晨与陆云起出门时,便见屋顶地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新雪。
轿子早在院里候着了,平日里陆云起早晨去上值时,都是自己走到影壁,然后再乘马车去翰林院。今日洛芙出门,又下着雪,他怕冻着她,便早早吩咐人抬了轿子来。
陆云起先扶洛芙上了轿,待粗使婆子们起轿,他便撑伞跟在轿子旁边走。轿子后面跟着晴天和杏子,她们两人随洛芙一起去李家。
洛芙挑开轿帘,探出一张莹白的小脸,一双鹿眸望向外头的陆云起,“冷不冷?要不要把暖炉给你拿着?”
陆云起摇头,他是男子哪有那样娇气了,便道:“我不冷,你快把帘子放下,小心冷风灌进去受了寒。”
洛芙身上穿着鹅绒织锦棉袄,外头还罩着白狐毛大氅,出门时,他还特意让杏子给她拿了手炉,此刻她被烘得都有些热了。
洛芙嫣然一笑,甜甜道:“我也不冷。”
“时间过得好快啊,仅仅几个月,我出嫁了,现在你也要嫁人了。”洛芙感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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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痛的!”
说着,又转过脸来,望着洛芙,“芙儿,我们都要好好的。”
待李相宜戴上凤冠,穿上最后一层正红色绣龙凤的霞披,礼官正好在外头唱念:“吉时已到……”
洛芙下轿子后,展目一看,但见院子里红绸高悬,地上摆满繁花。天上白雪纷扬,落在红稠上,一时间红与白对比强烈,反倒凸显得满院子的红绸益发喜庆。
洛芙满脸震惊,她目光探向陆云起,却见他神色自若,仿似此地没有银烛这个人一般。
陆云起见这位李小姐特意谴了婢女来接洛芙,便放心许多。嘱咐了杏子和晴天好生护着少夫人,又在外头隔着帘子与洛芙交代一遍:“芙儿,一会儿我来接你,别担心,我今日不忙的,你好生别被人挤着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种难以言语的情谊在两人心间流淌。
便如来时一样,洛芙乘小轿到内仪门,又在内仪门换乘陆家的马车,到了影壁处,陆云起上了马车。
丹溪洛芙认识,是李相宜身边的贴身婢女。
正想着,又听见杏子说:“少夫人,到影壁了。”随即,轿帘被掀开。
陆云起说完,马车便由婆子牵着驶向内仪门,洛芙再在内仪门下车,换乘小轿,一路来到李相宜的院子。
洛芙便也闭嘴不言,银烛如何,都与她无关,况且她之前那样顶撞自己。只是她磕破的额头鲜血直流,让她心中有些不忍。
洛芙便如上次她安慰自己那样安慰她,“别哭,要做最美的新娘子。”
洛芙现在也不能确定时候,便说:“等李姐姐出门,我便打发人去翰林院唤你。”
闺房里这样多的人,洛芙有些羞于回答这个问题,她环顾四周,见无人特别注意她们这边,便小小声道:“他很好。”说着,又附到李相宜耳边,声若蚊蝇道:“我和他、前日才圆房。”
陆云起修长白净的手适时探到轿前,洛芙便伸手搭在他臂上,扶着他出了轿子。
此刻望着身前这对璧人,银烛心中再没有那些妄想与鄙夷,她跪在雪中恭敬叩首,口中一遍遍哀求:“公子,求您救救我哥哥,求公子,救我哥哥,求您……”
她说完,又有些担心,他本就忙,她却要求多多,一时便怕他抽不开身,犹豫了会儿,道:“你若忙得走不开身,打发陆延来接我也行。”
一时间,李相宜目瞪口呆,显然很是震惊,正要问为何,却见全福夫人来了,要来给她戴凤冠了。
银烛此刻也望见了洛芙,她娇滴滴扶着公子的手臂从轿子里出来,依旧仙姿玉色,身上珠钗华服。两相对比,云泥之别。
而她心心念念的公子,正神色温柔的替她拢好衣襟,完全无视跪在雪中的自己。
隔着车帘,洛芙听到一个女声道:“陆少夫人,奴婢是丹溪,我们小姐吩咐奴婢在影壁等您,让奴婢带您过去。”
洛芙心下感动,双臂柔柔揽住他的脖颈,软声道:“多谢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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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宜笑出声来,牵住洛芙的手始终不放。
待洛芙出轿一看,便见银烛跪在雪地里,手和脸都冻红了,身上脑袋上,也积着白雪。
陆云起不急着回答,先是仔细打量洛芙面色,见她如来时一样,只是眼眶有些发红,便将她打横抱至腿上,长臂圈着她,道:“我问过李兄迎亲吉时,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便早早就来等你了。”
银烛满脸是泪,膝行上前,试图抓住陆云起的衣摆,却被陆延拦开,“公子,公子求您我哥哥……”她将脑袋磕得砰砰作响,不多时,额头已然磕破流血。
闺房里亦是满目绸红,此刻挤满了来送嫁的亲朋好友,正热热闹闹说笑着。
“还愣着做什么,堵了嘴,拖出去。”陆延又道。
洛芙虽看不见他的脸,但听着他的殷殷叮嘱,心里便暖洋洋的,隔着车帘,说:“我知道了,也会注意人群的。”
陆云起挑眉,深眸直视洛芙,低声道:“要怎样谢?”
此刻天色才熹微,小轿子晃晃悠悠,七转八弯在陆家穿行,待终于停了下来,洛芙还没下轿,就听到一个女声唤道:“公子。”
洛芙把一个红彤彤的苹果放到李相宜掌心,祝福道:“燕尔新婚,永浴爱河。”
“我怎么知道。”陆云起声音平淡,说着,伸手牵过洛芙的小手拢在大掌里缓缓摩挲。洛芙就知道他会说这些有的没的,便仰头,浅浅在他侧颊上印下一吻。
洛芙一路走来,频频与人微笑颔首,仅仅十几步路,她却感觉走了很久。
女眷齐齐转身向洛芙这方望来,随即立马分开一条道来,洛芙被这么多人看着,有些羞,紧了紧手,强作镇定地迈步向前走去。
一时间,银烛心中异常苦涩,她以前是有多愚不可及,竟敢肖想公子,竟觉得洛芙一个小家女,不如她大家婢。
李相宜知道她怕生怕人多,便牵着她的手坐下,“你哪儿也别去,就在我身边陪着我。”
“嗯,去吧。”
只见李相宜叹息一声,“终究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