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爆发
“去哪？”洛芙双眸忽亮。陆云起只是微微一笑，为她拢好大氅，伸手牵过她的手，便往外走。
出了华阳居，见他不是领着自己往听竹院去，洛芙的脚步便顿住了。
“是要去外面么？”洛芙犹疑问道，见他点头，便抿了抿唇，道：“那让晴天回院子里帮我拿上帷帽。”
这回轮到陆云起疑惑了，本朝风气还算开放，女子在外行走，鲜有戴帽者。
然而转念一想，陆云起以为她不习惯外头人多，怕羞，便说，“别担心，是去城郊，没什么人的。”
洛芙遂安下心来，由影壁处登上马车，出了陆府。
马车行至三多坊，街市热闹的喧哗便隔着车帘传入耳中。小丫头脆脆的叫卖声：“瓜子、花生、酥糖……”，又或者是跑堂欢快的吆喝：“哟，这位客倌，里面请，里面请……”，或是生意人和顾客讨价还价，“最少最少一两银子，您也得让我赚个馒头钱吧，去哪儿都没有我这里物廉价美了……”
但当初他查了个底朝天，确实没查出她有何外出的踪迹，所以他在京城，就总也没有遇见她，除开那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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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了约半个时辰，终于在陆延“吁”声中停下。
洛芙侧头，望着他带笑的俊颜，便也跟着笑起来。
晴天被她骂得一愣，正想答话，却见银烛又反手指向洛芙。
冰花在脚下碎裂，发出吱吱脆响，洛芙有些不忍，小心地站到一块霜花环绕的平坦湖面上，扯住陆云起的手不让他走。
“我下次会轻一些的。”陆云起挪到她身旁，不顾她小小地挣扎，将她抱起，放到自己腿上。
“抱歉，落水那次，让你受惊了。”陆云起忽然道。
洛芙坐在塌上，笑着看她们争论。
陆云起自然也听到了，他把洛芙放到软塌上，撩开车帘，探头看出去，笑道：“陈兄。”
“陆兄是要回府么？我有事找您相谈。”
陆云起见她一路不言语，怕她嫌闷，便找话说：“周家姨妈怎么来了？”
两人静立片刻，陆云起握住她的手，牵着她下到湖边。
“陆延，你家公子可在车里？”洛芙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
其实是想去的，可她不敢。
那陈姓公子一袭常服，听见陆云起这样说，便道：“好，我在万樽楼等你。”
纤细玉手搁在他胸前，洛芙仰头问道：“去大觉寺上香么？”在她的世界里，只有单调的这一项出门活动。
洛芙心间悸动，一面耽于，一面担忧。
在洛芙一吻后撤时，陆云起倏忽捉住她的唇瓣，长臂收紧她的软腰贴近自己，长久的加深这个吻。
等马车行过热闹的坊市，一路出了城，洛芙这才想起他方才似乎问了句什么话，便说：“怎么？夫君刚刚说什么？”
此处无人，陆云起揽着洛芙静立湖面，身体站在迎风处，替她阻挡风侵。洛芙微微侧身，呼吸间尽是他身上好闻的冷竹香。
洛芙却望着画作，叹息一声，“我画得不好，何必浪费颜料。”说着，便将笔往砚沿搁去，岂料她目光注视着画，手上便失了准头，抬手将砚台连同墨汁打翻在地。
砚台坠地，发出一声脆响，“啪嗒”裂成两半。
七岁那年，她第一次进入寺庙，正是好玩爱动的年纪，奔跑时无意撞到方丈身前，他非但没有动怒，反而扶起自己，慈悲地念了声佛号，便道出那句批语。
她转身回望，见两人离湖岸已经约有两丈远了。
陆云起以为她想要自己陪她，便道：“临近年节，今年又是朝觐考察的年份，是忙了一些，等过了这阵子，我再好好陪你。”
洛芙欢呼一声，脸上绽放笑颜，她对着雪山湖面，由衷感慨：“好美。”
洛芙一怔，望见他双眸炙热的瞧着自己，便手上一紧，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下轻轻一吻。
晴天和小雨忙展颜说好，可杏子和银烛两眼一对视，便从对方眼中望见震惊。
她坐在一边，离他远远的。陆云起伸手去牵她的手，被洛芙拍开，惹来他一阵轻笑。
“好了，就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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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烛是家生子，爹娘是奴仆，自己也是奴仆，而她未来生下来的孩子也是奴仆，世世代代为奴为婢的日子她过够了，只要当上公子的侍妾，生下的孩子，才是主子。
他俯身拢住她，长臂箍在她身前，下巴搁在她发顶上，柔声哄她：“别生气了，我带你去城里逛夜市，咱们在外面馆子里用晚膳，好不好？”洛芙只是小小赌气，被他一哄便好了。“不了，今天已经很开心了。”
想到此，洛芙心中轻轻一叹，便道：“这是我第六次出门，我真的好开心。”
岸上的陆延，遥遥望着湖面上的两人，换做以前，他如何也不敢相信，他们一贯冷静自持的公子，会抛下公务，专门带一个女子去赏景。
她蹲下身子，玉指拾起一朵冰花轻轻放在掌中，细致观察那细细雪晶，渐渐感觉手心冰凉。
“上午在翰林院听人说这边景色甚美，便想着带你来看看。”陆云起声线温润，深眸里盛满洛芙，“你喜欢就好。”
不等洛芙答言，一旁的晴天插进话来，笑道：“要知道有这么多赏钱，我就去了，小姐，下次换我去送信。”
银烛和杏子都呆了，这可是公子最喜欢的一方砚，极是难得，他已经用了十年之久。
长久以来的怨念，此刻爆发，便一发不可收拾，银烛用力挣脱狎制，怒骂：“一个小小七品官的女儿，竟设计下作的落水戏码，好了，现在讹上我们公子了。”
人声、车马声，在明亮的冬阳下，混杂出一派繁荣。
陆云起心下微怔，他记得府中那些妹妹们，好像时不时出门赏个花买个什么胭脂水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