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生辰

在洛芙的期盼下，生辰这一日很快到来。早晨，洛芙早早就醒了，微微抬起身子，见陆云起还睡着，洛芙的唇角便弯了起来。

极小心地绕过睡在外侧的他，洛芙下了床，趿上绣鞋，穿上了锦袄，去了小厨房。

这是自己陪他过的第一个生辰，虽不知道他从前是怎样过的，但长寿面总是要吃的。

所以她想亲手做一碗长寿面给他，愿他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洛芙从长廊走过，天气依旧冷冽，抬首望去，灰蒙的天边浮着一线暗蓝色的鱼肚白。

小厨房里一派热气蒸腾，厨娘在洛芙昨日的吩咐下，早熬好了大骨汤，面也揉好了，只等着洛芙来。

晴天和小雨给洛芙束上襻膊，洛芙净手后，拿过揉好的面团，利落在案板上弹开、拉长、又反复绞股，再拉开……

“你别忙，早几日就想来寻你唠嗑，又怕你在新婚当中，叨扰了你。”吴氏笑着，捡起一颗青梅，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尝了一下后，双眸亮起，“没想到七弟妹这样手巧，这青梅竟比味知斋的更好吃，酸甜脆口，还带着紫苏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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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在她一步一步走来时，望见她眸中满蓄的泪水，一瞬间，那点伪装的心思泄防，只余含糊的一句：“你来了。”

为他做着这些事时，洛芙心中充盈又幸福。

换过衣裳，才想叫杏子过来，问明府中到底是怎么回事，却不想陆家二房的三嫂就来了。

其实说服侍，也仅是帮他拿个衣裳、配饰。他太高了，洛芙站在他身边，只够到他肩膀。

屋内婢女静悄悄地，就连银烛也不敢在此时放肆，晴天答应着，很快燃了风灯来，婢女们提灯在前，晴天与小雨一左一右护着洛芙在后，向书房走去。

洛芙眉梢微蹙，关切道：“可有让薛大夫来看过？他怎么说？既然母亲病了，那我更应当在她跟前服侍照顾。”

洛芙点头，陆云起有位过世的嫡亲大哥，她是知道的。

一种怪异漫上心间，他一如既往温润地笑着，洛芙却忽然心头一阵苦涩。

吴氏停顿稍许，才缓缓开口：“这事我也只是听说……”

洛芙颔首，从杏子手中接过一盏风灯，陆延随即推开隔扇门，洛芙便提灯走了进去。

洛芙将筷子递到他手边，陆云起顿了顿，才接过。

陆云起一怔，默了一下，才微微笑道：“多谢夫人。”

“你可知夫人有位过身的嫡长子。”吴氏问道。

洛芙抿唇一笑，忍着不说。待他洗漱后，服侍他更衣。

陆云起听到声音，从怔愣中回神，抬首冲洛芙扬起一抹笑意。

书房关着门，没有一丝灯火，黑魆魆静悄悄的，书童和侍从们在躲在耳房避风雪，只有陆延，独自守在廊下。

“夫君，生辰吉乐。”

狂风扬起洛芙洁白的大氅，晴天撑着的伞被吹得东倒西歪，冰寒的雪珠打在脸上，洛芙竟不觉得冷，一种执念支撑着她披斩风雪——她想他，想见他。

两人喝着茶，吴氏与洛芙闲谈府中往事，让洛芙对陆家熟悉许多。

想着今天的怪事，洛芙便问：“三嫂，今日是夫君生辰，为何感觉府中说不出的怪异。”

风灯摇曳，在这一星灯火中，洛芙一眼望见椅上独坐的陆云起，他整个人枯寂又霜寒。

吴氏正因这事而来，见洛芙主动问起，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一双眼睛左右看向屋子里的婢女。

“早晨听见婢女说你往华阳居去了，我料想你还不知道这事，便想过来给你提个醒儿，怕你冲撞了。”吴氏说道。

当年那夜，是否也和今日一般，饕风虐雪，十岁的他是怎样撑过来的？想到此，洛芙不禁泫然泣下。

仅是一瞬，这种想法便被陆云起打断，“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洛芙把果盘一侧转到吴氏身前，笑道：“三嫂尝尝这个青梅，这是我春日里腌制的。”

洛芙黑白分明的鹿眸现出惊异，果然有事。

洛芙一步三回头，带着疑惑回了听竹院。

天色已暮，浮云远逝。

吴氏遥想着，“据闻，大哥气韵高洁，宛若谪仙。精通书法、音律、丹青，可谓旷世奇才。那时，常有名家大儒持贴来陆家拜访，一卷书画可值千金，元夕夜上，一曲随性弹奏，风靡满京。”

“公子回来了。”晴天小声来报。

丫鬟们忙着上茶摆果盘，洛芙与三嫂吴氏在里间落座。

“没事没事，这天寒地冻的，少夫人您回去好好歇着便是，夫人这边有我们服侍，一样的。”孙嬷嬷一面打哈哈，一面挽住洛芙手臂，把她往院外带。

“那好歹让我请个安，这个样子，我怎好向夫君交代。”洛芙又道。

提着心担忧了一整日，好不容易挨到他放班的时辰，观望徘徊，却不见他。

吴氏嫁来陆家六年，生下一儿一女，也算是在陆家扎根了。但这件事就像一个禁忌，她此刻说起，也是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绢帕。

出来时，陆云起却醒了，静静坐在床沿。

“许是天妒英才，大哥从书院雪夜归京……”说到此，吴氏顿住了。

二房是老太爷的庶出，吴氏和善爱笑，不像嫡出的三房那边的人，在洛芙面前高傲得鼻孔朝天。

洛芙惊呼，片刻后，泪珠簌簌滚落。

·怀着复杂的心情，洛芙用过早膳后，去往华阳居，她想去问问婆母，今日是怎么安排他的生辰。洛芙心间骤疼，眼中酸胀，泪水就没来由的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