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话囚笼

三个人，是在监狱中结拜的。三个人，也都是杀人犯。

一个替人办事，一个打架斗殴，一个蓄意谋杀。

成为兄弟的原因，也没有那么复杂。

不是因为受到欺凌，一起反抗。

不是因为抱团取暖，在监狱中据有一席之地。

没有什么特殊的契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故事。

现实就是这样，人总是能莫名地凑在一起。

这或许就是机缘吧。

事情还要从老三开始说起，作为一个头脑不错的谋杀犯，他并没有什么强健的体魄，也没什么特殊的本领，脑子在监狱里唯一能够派上用场的，就是跟其他狱友搞好关系。

“赶快干活，别磨磨蹭蹭的！”

狱警手中的警棍，敲在铁栅栏上，发出令人胸膛发颤的“咚咚”声。

顶着烈日，老三在灰土漫天的工地里，一铲一铲地搅拌着水泥。

“用不用帮忙。”一个身材健硕的疤脸大汉，拖拽着几根困在一起的钢筋，经过了他的身边。

“你先干完你的吧。”老三摇了摇头，接着一铲又一铲。

这里是这座监狱的烧砖工厂，正在进行大规模的扩建，而工人就是这些监狱里的囚犯。

一失足成千古恨，这句话丝毫不夸张。

这里的犯人，至少都被判了二十年以上，有的甚至是无期。

犯罪就是这样，一旦做了，就会有这样的惩罚。

虽然不会取走性命，但也失去了人生。

午休的时间一到，这群犯人便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接着各自坐到阴凉的地方，神色麻木的将午饭一口一口地送到嘴里。

老三就坐在一个角落里，一边吃着饭，一边冲着疤脸男子这般说道。

“你这家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判了三十年吧。”

“是啊，有什么问题么。”疤脸男嚼着饭，开口问道。

“没什么。”老三冷笑了一下，接着埋头吃饭。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老三闭上了嘴巴，因为在这监狱里，人早就没了希望，浑浑噩噩的过着日子，与世界已经彻底隔离开来，什么都不重要了。

就算出了狱，又能如何？

不过是“到乡翻似烂柯人”，世界变化这么快，别说关上十年二十年，三年五载出了监狱，都会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一般。

“你这家伙，怎么说一半不说了。”疤脸男端着饭碗走了过来，接着坐到了老三的身边，“你不也判了好几十年么。”

“三十六年。”老三平淡地回道。

“那是挺长啊。”疤脸男摸了摸光头，“等出狱了，早就物是人非了吧。”

“物是人非？”老三冷笑了一下，“等你出去了，物也不是，人也不是了。”

“哈哈哈。”疤脸男丝毫没有在意，接着开口道，“你的芙蓉王烟是哪里弄到的，回头我让我朋友给你汇点钱，再给我弄点呗。”

“想抽问我要就行了。”老三叹了口气，毕竟自己有些门路，在这里弄点东西也很容易，虽然监狱也有卖烟，不过大多都是假货，而且也只有利群烟这一种，价格也是奇贵——一盒两百，一条一千六。

“那怎么行，兄弟我肯定不能差你。”疤脸男耿直地说道。

“兄弟就免了吧，反正大家都是混日子。”老三摇了摇头，“高兴一天是一天，不吃什么苦头就可以了。”

“那好，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我铁定帮你。”疤脸男笑了笑。

“拿去抽吧。”老三最后一口饭吃完，接着掏出了烟，自己点上一颗，也递给疤脸男一颗。

“钱就免了吧。”老三看着疤脸男，接着开口道，“你这个人呐，太耿直了。”

“哈哈哈。”疤脸男挠了挠头，接过烟，却是没有说话。

“其实你完全不用这么客气，就你这身板，你只要开口威胁，我这一整盒还不都掏给你。”老三深吸了一口烟，一边慢慢吐着烟，一边开口说道。

“我做不来那种事。”疤脸男吸着烟，开口说道。

“唉。”老三又是吸了两口，看着疤脸男若有所思，入狱之后，他一向懒得跟人说话，不过看着眼前这个人，他不禁打开了话匣子。

“我也看你不像个杀人犯。”老三开口道，他不是看脸，而是看心，“我从狱警那里听说你的情况了，你这明显是给人当枪使，被人给骗了。”

“……”疤脸男沉默了。

“别怪我说话直。”老三开口道，“你那个所谓的兄弟啊，就是被欺负了，而后怂恿你找场子，才害得你这个下场。”

“你不许这么说我兄弟！”疤脸男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手里的饭碗也放下了。

“哪有什么兄弟啊……”老三往后退了退，直视着疤脸男，开口道，“你那个兄弟，在你入狱之后，来看过你一次么？”

你那个兄弟……

在你入狱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