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孙维明告诉朴正泰，昨天齐姐从加拿大打来电话，说她想回国了。孙维明没有同意，他觉得齐姐现在回来也不是时候。齐姐还请他转告对朴正泰和宋少卓的问候。她说离开奉城这段时间，她非常想念大家。朴正泰点点头，算是对齐姐好意的回复。其实在朴正泰的心里，齐姐只不过是孙维明的相好，他对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看待。朴正泰现在内心很矛盾，他一方面希望尽快帮助孙维明彻底解决与冯远的这场争斗；另一方面他又对孙维明现在的做法感到不能理解和困惑。他想起了刘主任、赵玉田、孔庆义的舅舅，以及老头子和其他人对孙维明的评价。朴正泰当然不完全赞同他们的一些看法，但毕竟随着时间的推移，朴正泰似乎渐渐感觉到自己和孙维明之间的隔阂，那种不遗余力帮助孙维明成就大业的热情正在消退。朴正泰一时想不清楚，是自己见利忘义，还是孙维明在跟他玩心眼。朴正泰的脑子现在有些乱，他需要好好想想。乘孙维明起身去洗手间的工夫，朴正泰用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喂，大哥，对，是我，您先别急，等我消息，是吗？我现在也说不好，我最晚下个礼拜回复……行……行。我会的放心吧！……好的，再见！”

与此同时，孙维明在盥洗室的门口，给宋少卓挂了一个电话。他告诉宋少卓，他准备把那张存单交给朴正泰。否则接下来的很多情况没法办。宋少卓在电话里有些沉不住气了，他说他没想到朴正泰是这种人。朴正泰现在的表现简直本来就是忘恩负义的小人。孙维明劝说道，其实这很正常。人嘛，都有弱点。况且朴正泰也许有自己的难处。宋少卓说这件事让孙维明自己看着办，他实在不想掺和进去了。孙维明挂上电话以后，脸上的表情豁然开朗——他的目的达到了。

孙维明回到咖啡厅，乐呵呵地告诉朴正泰，自己去洗手间的时候接到公司财务的电话，资金问题已经解决了。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存单，交给了朴正泰，并接着说：“朴哥，这是用您的名字存的三百万。现在给你。说起来不好意思，原想先借用朴哥的这笔钱，现在不用了，我这算是还钱了。嘿嘿，那什么，我还得赶回去一趟，律师已经来了。我先走一步。其他事儿就拜托朴哥这几天费心考虑一下。我们明天联系吧？”

朴正泰接过存单后，又听完孙维明的这番话，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愧疚。他冤枉孙维明了。他对自己的小人心态感到恶心……

冯远在海城市自己的办公室来回走动，心里总觉得有些焦虑不安。冯远掏出一只自己特制的香烟，迫不及待地点上，猛吸了几口之后，冯远的心情才渐渐趋于平静……

马上，已经陷入幻觉的冯远，拿起电话拨通了在奉城贝贝的手机：“喂，宝贝儿，你赶紧飞到我这儿来，什么？我能在哪？我现在他妈在自己的办公室，海城，对，你赶紧坐火箭飞过来，二炮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了，对，你直接去酒泉卫星发射中心。”

贝贝给朴正泰打了一个电话，她把冯远在电话里云山雾罩的胡言乱语告诉了朴正泰。朴正泰知道，冯远的毒瘾已经相当深了。朴正泰建议贝贝还是去一趟，由奉城公司派车送她去。朴正泰说，过几天自己和薛小青再去接她。

送贝贝上车的时候，朴正泰握着她的手，心情异样地说：“贝贝，太委屈你了。当哥哥的欠你的情太多了。你一定要多保重，我保证这日子不会多了。你这次去，尽量让他单独待着。如果有人说起打官司的事，你尽量多听听，然后找机会给我打电话。还有，你多留意一下都有谁跟他接触，特别是政府和银行的人……”

贝贝频频点头，眼里流露出对朴正泰复杂迷乱的情感。

目送车离去，朴正泰极力想像冯远现在的丑态，朴正泰猛然有一种对犯罪的恐惧，冯远算是真正毁在自己手里的活生生的人。朴正泰甚至惊异自己在策划这一切的时候竟然没有半点恻隐之心。朴正泰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才变得如此的疯狂和冷酷，朴正泰试图唤起自己内心对冯远哪怕是一点点的同情也好、惋惜也好，结果没有反应。朴正泰不由自主地摇摇头，感觉到自己早已背离了那个富有同情和道义自己，朴正泰抬头望着充满雾霾的天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突然手机铃响了，是前妻张颖打来的。张颖告诉他，老头子前两天住院了，想现在就看他。

当朴正泰走进老头子住的高干病房时，见前妻张颖正在为半卧在沙发上的老头子做肩部按摩。见自己进屋，老头坐了起来，精神萎靡地冲朴正泰抬抬手，示意朴正泰坐下。朴正泰发现他衰老多了。

张颖为朴正泰端来一杯茶，用眼睛暗示朴正泰问候老人的健康状况。于是朴正泰开口了：“您身体还好吧！”

“不好啦。这几天总梦见马克思。你怎么样？我听说你有情人了？”老人闭着眼睛，缓缓地问。

朴正泰不由自主地看看站在一旁的张颖。朴正泰不明白今天老头子叫自己来，到底要跟自己说什么。一见面就问了这么个令自己想不到的问题。朴正泰只好唯唯诺诺地如实回答，说他们之间刚认识不久，没结婚。老人费力地看着他。“你打算将来怎么处理？”朴正泰知道，老人的意思是自己和张颖将来有什么打算。自打朴正泰从看守所出来，老头子似乎一直关心着这个问题。朴正泰不明白，眼前这位如同他爹的老人为何如此。朴正泰始终对前妻张颖和她这位所谓的干爹之间的暧昧关系有一种厌倦和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