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旧梦 - 何处觅残春 - 泠夏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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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旧梦

雪雁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在他反应过来时,青年却已松开手,取出了一个画满符纹的沉甸甸锦囊,对他道:「你天资不错,果然是水木双灵根。这袋灵石就当作订金给你了,锦囊外有匿踪符纹,无修为的凡人瞧不见,你只需将它收好便可。此地灵气稀薄,只能以灵石引气修炼,这些应该足够用上两个月,届时我再视情况补给你新的,如此可好?」

雪雁打开一看,发觉里头竟全是灵气充裕的上等灵石,且这人随手就拿出十数枚,可见他在门内身份并不低,想来也没理由诈他。

雪雁心中安定了些,便稍微放软了语气,道:「你既如此有诚意,我便答应了。但其实……我觉着槐香姐嘴硬心软,你只要多见她几次,她说不定便动摇了,也不用我做什么。」

青年闻言,却只深深看他一眼,道:「你先办着罢。其他的事,之后再说。」

然而,事态却出乎意料地一筹莫展。槐香能被称作才女,自然是聪颖过人,口才亦是极佳,他每次逮住机会想说点什么时,都被槐香敏锐察觉,四两拨千金地避开了。

在两月之期将结束的那阵子,他改了策略,主动提起要学习与思乡有关的曲目,在学琴之余试图引导话题,想让槐香再说些与家人有关的事。却仍弄巧成拙,让槐香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槐香便寻了个由头,罚他每日独自多练一个时辰。

他只得满心郁闷地照做,奏着奏着,却逐渐被勾起思乡之情,念及已覆灭的家国,心中越发怅惘。

一曲毕,当他迷茫地睁开眼时,却发觉那青年坐在他面前的席子上,正一语不发地凝视着他,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青年维持抱剑动作,神色淡漠地开口道:「『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看来你也不是大殷的人。」

他当时心神不宁,又被青年的探问戳到痛处,并未留意到青年话中生硬的关切之情,只是瞪向他道:「是与不是,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青年未曾他被激怒,复又道:「殷国已并吞了不少邻近的小国,许多王孙公子因此流落民间,想来你也是其中之一。只是修道之人不宜总惦念这些俗事,你应当要明白这个道理。」

青年的语气太平淡,听来反而无端刺耳,他便冷冷答道:「那又如何?」

青年愣了一下,接着沉默了半晌,转而告诉他一个好消息:「我已在师门中打点过,最迟今年十月,我便能带你离开。」

他擡眸望向青年,一下不知作何反应,面上的诧异因而僵固。片刻后他才垂下了眸,低声道:「槐香姐不愿和我多谈,但你若只是想带她离开此地,我有一计能与你参考。」

他并未再擡眸观察青年的神色,只听那青年言简意赅地道:「说。」

他便道:「在说出这个法子之前,我希望前辈能再答应我一件事。」

「你便说来。」

三日后,青年依约带来一个半旧的长命锁,以及一枚指头大小的玉坠,上头犹沾着些许泥土。

他见此二物,内心顿时激动不已,立刻将长命锁收入怀中,对着青年诚心一拜道:「多谢前辈了我心愿。」

这两样东西,是他在随仆从出逃时带走的,随后又埋到了某地的一棵大榕树下,几经周折,才在此时回到了他手中。

青年没做什么表示,只是平常地扶他起身,听完他所献之计后道:「你说的办法,我确实能够一试。如今你也已有练气七层修为,这段时间里,望你能就近护着长姐。」

闻言,雪雁眉头微微一挑,心道:怎么,如今肯承认那是你亲姐了?

但他很快做出了感动不已的模样,道:「这是自然。前辈应该也瞧得出来,这块玉坠虽不大,却是我祖上所传的一块灵玉,我身无长物,还请前辈一定要收下。」

灵玉虽是好玉,却也只是凡俗之物,对他而言真正有价值的,是这枚刻有薛氏海棠家纹的长命锁。

虽然此两物原本不分彼此,缺了灵玉多少有些遗憾,但尽管没了灵玉点缀,锁片的寓意仍在,对此时的他来说,世上几乎没有比这更重要的物品。

锁片寓意长寿康健,富贵无灾。无论如何,这都是已覆灭的家族,寄托在他身上的祝福和期许。

他也舍不得灵玉,但他必须利用它,让青年更相信他的诚意。

槐香对他确实有救命之恩、半师之缘,如此利用青年也不甚厚道,可过往经验教会了他,若无实际利益基础,旁人的情感与诺言,皆是不可靠不可信的。

他首先还是得先保证自己能脱身,至于槐香姐和青年,他能帮上多少就是多少。

青年似是觉得他很天真,难得哼笑了声,道:「你连我姓甚名谁都不知,就这么信我了?」

雪雁正色答道:「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前辈有财有势有修为,我一个小小散修,身上也没什么可图谋的。离开此地的机会千载难逢,我不信您又能如何呢?」

这话多半也是真话,他也不怕青年看穿他这点讨好的心思。

青年唇角一勾,忽道:「我名为苏长宁。」

他闻言愣了愣,擡起头,不知青年为何突然对自己坦承身份了。

青年又接着问道:「雪雁不是你的本名罢?」

原来是想要探出他的真名,才抛砖引玉?他心想,我才不会上当呢,谁知道你说的是真名还是假名,便默默不语,没有接话。

那青年又道:「若要以神魂为誓,需互通姓名,你若不放心我,不妨告知姓名,我发个咒誓为证。」

听见青年竟然愿意起誓,他心中惊讶不已,却仍婉拒道:「我相信苏前辈。」

见他如此,苏长宁也并未坚持询问他的姓名。他凝视雪雁低垂的脸,片刻后又转了话题道:「你能不能再奏一次那曲〈泊秦淮〉?我听着心静。」

──心静?听这种讽刺的诗?他心中的质疑溢于言表,疑惑地擡头望了苏长宁一眼。

苏长宁似乎被他的反应逗乐,竟又微微一笑,坚持道:「奏一次给我听罢。」

雪雁于是摒除杂念,认认真真奏了一曲。曲终时,却发觉苏长宁早已消失了,只留下又一袋的灵石。他见到那袋灵石后心情有些复杂,发愣了好半晌才将灵石收起。

谁知这一曲却惹来了大麻烦。一名富家公子当夜微醉,被琴声吸引,四处询问琴声从何而来,最后找上了他。

小倌最好的年纪,其实是看上去还雌雄莫辨的年岁,这年头劣质的便宜驻颜丹又随处可见,红鸾院早就让他吃了许多,这才能让他维持如今的外貌,好将他培养成下一个清倌头牌。可那公子有财有势,又十分坚持,鸨母便心动了,命雪雁戴着面纱去给那公子泡壶茶。

若是在两个月前,尚有些浑浑噩噩的那个他,或许真会听从鸨母的话。可有了苏长宁暗中帮衬后,他似乎也捡回了一点骨气,实在无法再委屈自己。

于是他便拒绝了,然后挨了一顿好打。

自然不会伤了他最值钱的脸,只是用藤条抽得他背后没有一处好皮肉。但他好歹是个炼气期修士,用上几颗灵石再修炼几日,也就无碍了。

只是那名公子却相当坚持,又来烦了鸨母几回,雪雁也照样一再拒绝,鸨母也越发看他不顺眼。

那公子迟迟见不上他的面,竟寻了他的「大哥」一同到红鸾院,雪雁远远一见,便发觉那人竟是也一名修士,虽然看着修为并不比他高多少,但在这仙凡混杂的国度里,已经足够用来吓唬寻常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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