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食言
第238章食言
等夏云染到紫兰院的时候，已经接近三更了。紫兰院一般意味着夏云染的心情不太美丽，同时，意味着跟夏云染说的事情很可能就是刚刚碧月提到的宋慕天的婚事。
夏云染之前就跟夏凌峰说过，她不想嫁给三皇子，大约夏凌峰也真的听进去了，现在若是皇上亲自找他谈话了，他大约也是实在无法推脱的，所以，现在才来找夏云染。
子时，这个点也说明了夏凌峰现在的情绪多不好，这件事情也许他前思后想到了大半夜——古代人都睡得早，比不得现代人，然后得出了一个并不美好的结论，然后都没有办法等到明天，现在就叫夏云染去了。
“小姐，我在门口等着你。”进了紫兰院之后，苏紫兰生前的卧房亮着灯火，显示着夏凌峰现在的位置，碧月站在门口对夏云染说道，“小姐，你不要和王爷顶撞，一切……一切都可以想法子的。”
“嗯。”夏云染点头，她当然不会和夏凌峰顶撞，不明智，况且她还抱着另外一个目的而来，那就是关于她想确认的红玉盒子的事情。不管夏凌峰能不能透露出什么有用的消息，试一试总是好的。
“小姐。”夏云染刚刚好进门去，碧月又低声说了一句，“听说王爷来这里之前，去过书房呢。”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但顿时让夏云染心中的感觉更差了，去过书房，也就是说，去见过圆月，很可能和圆月密谈过，也许也说了关于皇上婚事的事情，圆月会对夏凌峰给出什么建议呢？
猜不到，因为圆月实在是危险得难以琢磨，他既不会真的帮助宋慕天做什么，也不会做对她夏云染有任何好处的事情。基于这个认识，圆月教唆夏凌峰同意她和宋慕天在一起的几率是比较大的。
她和宋慕天之间的关系多恶劣，圆月知道得一清二楚，如果让她和宋慕天相互牵制，一定是圆月乐意看到的，渔翁得利的事情，谁不想做呢。
“我知道了，碧月，你不要太担心。”夏云染再次点头，轻声说道。
在碧月担心的目光之中，夏云染轻轻敲门，得到了屋中夏凌峰的允许之后，便进去了。
“坐。”屋中紧有一盏孤灯而已，在桌上，夏凌峰坐在桌边的一张椅子上，桌边还有另外一张椅子，他指了指，示意夏云染坐下，他的语气果然十分的沉，和她猜想的一样，他心情不好。
“是。”对于心情不好的人，还能够影响自己命运的人，夏云染当然会乖乖听他的话的，老老实实在椅子上正襟危坐低眉顺眼，一言不发的等待着夏凌峰开口说话。
很长一段时间，夏凌峰都只是在沉默而已，他好像是处于一个丧失语言功能的状态，脸色在昏暗的灯火之中，只是一片阴影，夏云染根本就看不清楚，屋中的气压很低，低的让人窒息。
“云染，父王对不起你。”这是夏凌峰的开场白，“父王也对不起你母妃，你母妃若地下有知，一定会责怪我的。”
夏凌峰……夏云染心底突然有些暖，虽然他并不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父亲，但是在古代，他已经做得够了。
古代有一句话是什么来着，没有不是的父母，只有不是的子女，可是刚刚夏凌峰跟她道歉，在现代人这个将就什么平等啊，什么和父母都可以做朋友的观念中并不算什么，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一句重得不能再重的一句话了。
“父王，不要这样说，这是折煞云染。”夏凌峰轻轻说道，然后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去握住了夏凌峰放在膝盖上捏成拳头的左手，“你没有对不起我，也没有对不起母后，我想，你有你的为难。”
想好的要套话，想好的要显示自己的委屈，却在这一刻变成了安慰。
握着夏凌峰冰凉的拳头，突然有一种找到父亲的感觉，就是这样吧。她是不是因为从小孤儿惯了，太缺乏这方面的情感了，所以即便是一句话而已，她就已经很感动了。
“你都听说了是吗？”夏凌峰终于抬起眼来，看着夏云染的眼，低声问道，“听说了今日皇上找我去讨论和三皇子的婚事了是吗？”
“嗯，听说了。”夏云染点点头，“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预料之中，呵。”夏凌峰也点头，轻笑一声，“三皇子宋慕天要娶你，是现在恒丰城路人皆知的消息了，简直，可以说是铁板钉钉上的事情。”
“是我不好。”夏云染轻声说道，“做事的事情，并没有想到那么远，原以为是为自己洗清不好的名声造势的，闹得那么大，甚至还特地找人去闹，没想到却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父王，我这是不是就是叫自作孽不可活呀？”
“三皇子做事，连我都不敢揣度，何况是你。”夏凌峰叹口气，叹气之后，突然失笑了，“不，是连你做事我都不能揣度了，当时说你是妖物的谣言沸沸扬扬，还说你和大神不贞这些事情，我都苦恼如何来维护你的名声，没想到你却先动手了。”
“我只是冲动而已，不想被人这么说，不想一直被人压着。”夏云染低声说，“当时我还以为我的法子挺聪明的，现在看来，我是傻瓜蛋。”
“不是你的错。”夏凌峰摇头，“是父王无能，无法完成对你，对你娘的承诺，我对不起你们。”
“父王，你别这么……”夏凌峰的消沉，让夏云染很不习惯。
“你听我说，当初你母妃过世前，在你才出生的时候，她说过，她不希望你嫁给多显贵的人家，她只希望你能够一声平安，嫁一个你想嫁的人。”夏凌峰打断了夏云染的话，低低的声音诉述着往事，“当时我说，我堂堂王爷，难道连自己女儿的婚事都做不了主吗？你看，现在，我食言了，我无法为你的婚事做主了。你说过，你不愿嫁给三皇子的，可是现在……”
“父王，我不想看到你自责的样子。”夏云染在夏凌峰的声音低下去之后，才开口说道，“我希望父王如同平时一样，精神抖擞，什么都胸有成竹的样子，三皇子的事情，我自己知道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夏凌峰听到夏云染果决的话，追问道，“若是圣旨一下，你能怎么办？难道抗旨不尊？或者是……私自逃走？”
“不会，都不会。”夏云染摇头，“我知道我私自逃走，肯定会牵连到靖王府的，这样的事情我不会做。”
“那你打算……”
“皇上今日找父王你，是怎么说的？”夏云染让自己冷静下来，先将这件事情弄清楚。至于套话的事情，一会儿可以说。
“就是说现在天下人都知道三皇子属意与你，再者事实上也是如此，为了皇家的颜面，甚至皇上说是为了成全一对有情人，要将你们圣旨赐婚。”夏凌峰轻轻说道，“当时我就说，涵香更为合适，只是我话都没有说完，便被皇上给打断了，再也不给我说的机会。”
“谢谢你，父王。”夏云染心中是有些感动的，和皇上对峙争论是多么不理智的事情，可是夏凌峰都做了。
又是一阵沉默，夏凌峰的情绪依旧很低落，夏云染也在思索，关于和宋慕天的事情，她也实在没辙，这个封建社会的等级制度太严苛了，有些命令就是不能够违抗，也没有什么意愿自由的说法。
逃走的事情，她不想做，不仅仅是因为不想拖累靖王府的缘故，她在这里认识的人，熟悉的一切，她的铺子，她和宋慕天合作的雄伟计划，这一切的一切她不想放弃。
不想放弃就要抗争，至少现在圣旨还没有下来，还可以有变化，她可以利用的因素还有很多，比如何玉清和夏涵香肯定是不乐意的，比如圆月，只要他并不是真的忠心与宋慕天，就有可以钻的空子，总不能让他渔翁得利。
“父王，圆月大师对我和三皇子的事情有什么看法？”夏云染深吸一口气，然后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声音尽量柔和，尽量听起来正常，“圆月大师能掐会算，我想知道他的看法。”
好，现在套话开始，夏云染也没有想好合适的套路，反正先提到圆月，看夏凌峰的回答和反应来继续。
至少夏凌峰现在是在乎她的，还没有到环翠那样因为听从圆月的话，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圆月大师只说了四个字。”夏凌峰轻声说道，“圣意难违。”
唔，四个字，也太简短了，夏云染蹙起了眉头，夏凌峰对于圆月的回答也太过简洁，甚至让她有一种接不下去的感觉，她该如何继续讨论圆月，并且问问当年的事情，而不让夏凌峰生疑呢？
且，现在她又看不到夏凌峰胸口中虫子的动静，该如何是好？问过头问题了，将夏凌峰逼迫狠了，会不会出现环翠那种情况？她突然有些后悔，她没有将红玉盒子带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