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起疑心
次日一早,陆青毫无征兆地向东家辞工,连带着其他四五位健壮青年也说要走。
此事太过突然,东家定是不大情愿放人的。
这些人身强力壮,又相互熟络,本就在他这里干了有些年头了,他们若临时走了,年底来的货多,又该寻谁来搬。
绣娘是只管低头做绣活的,且那些娇滴滴的妇人等闲也搬不动货物,难到还得他亲自来不成?
可当日清晨,突然又涌来另一批男子说要试工,且商谈的工钱还比陆青那些人低。
东家转念一想,既然陆青等人执意要走,他若不结工钱不放人,难免令人心生怨怼,也决计不会踏实干活,常言都道这强扭的瓜不甜。
再加之如今有那批青年寻上门,非但不缺人手,人还多出几个,倒不如就放陆青那些人走。
后头来的那批男子干活卖力,话少勤快,像头不知累的牛一样一箱接一箱扛货,东家都乐开了花。
可唯一一处不好,这些人个个面目丑陋,若非脸上有疤,便是眉目不端。从前一些性子外敞,爱谈天说笑的绣娘如今都不大爱与这些人说话。
听闻陆青他们走了,兰芙也满腹生疑。
陆青昨日才帮她搬了筐货,路上也不曾听闻他说要离开绣坊另寻别处谋生,怎么今日一来人都不见了。
可这旁人身上的事,她也不去多想,左右又与她何干,她只顾做好自己手中的活便是了。
夜色弥天,冷露无声,一团幽雾遮住溶溶月影。
又有暗卫悄然闪进了院子,此次尤为谨慎,合上了那扇老破的木门,确保四下无人能随时闯进来。
京中又来了几封信,祁明昀挨着明黄烛光,搁下手中的信件,眸底蕴藏化不开的寒霜。
这几封依旧是御史台来的信,经他们细查,两衙禁军中许是还藏有世家势力。禁军守卫皇城,事关天子安危,绝不能容狼子野心之人混入其中。
祁明昀深知,他不在京,李璘那小儿懵懂天真,不谙政事,朝中一些蠢蠢欲动之人便肆意猖狂。
而御史台那些人皆是只会耍嘴皮子的文官,手段软弱,只知频频去信到他手上,意思是催促他回京一趟,揪出两衙禁军中心怀不轨之人。
他别无他法,万幸益阳离上京快马加鞭不过半日路程,他怕京中事端横生,一时难以解决,便以回京祭祖为由向学堂告了几日假。
他告不告假其实无甚意义,他不透露身份等闲进不了学堂,是以那边的一些人是知晓他的身份的。
此番寻了个回京祭祖的借口,只是怕兰芙问及,特意做给她看罢了。
为不耽误时辰,当日夜里他便策马回京,留了一批人暗中守在她身旁。
清晨,兰芙打开院门,却不见对面的门一如既往大喇喇敞开。这也还未到学堂规定的上学时辰,她以为苏先生还未曾醒,便不曾多想。
直到旭日高升,清光朗朗,日影照得满巷清敞开阔,隔街的摊子上传来高昂的叫卖声,已是辰时三刻。
墨时用了早饭,都欲背着背包去学堂了,对面仍是房门紧闭,不曾听闻一丝动响。
墨时走后,她走到对面的房檐下,试探敲了敲门,并无人来开门,又隔着门缝喊了几声,仍是无人应答,院内静得不像有人。
奇怪,苏先生向来守时,今日不会还未起罢?可是病了?又或许他辰时前便有事出门了?
她敲也敲了,喊也喊了,一个男子家中,左右也不好擅闯,她缓缓收回悬空的手,揣着疑惑离开。
她白日还得去绣坊,现已是晚了几刻钟,再耽误不得。
益阳只有这一家绣坊,这几年算是名声传开了,随着生意红火起来,每日也的确是累极,忙起来时常常抽不出闲暇吃午饭,只能啃两口冷糕点果腹。
可她年初既答应了东家再在绣坊长干至少一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也不好因疲累便放下手上的活临时走人,给旁人添麻烦。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https:///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最少也得干完年底这个月,是去是留待明年开了春再做打算。
她扒在窗沿,嘱咐还在熟睡的姜憬起身时将屋里湿濡的衣裳挂出来晾晒,姜憬昨夜回来得晚,迷糊应了一声。
得了回应,她拿起油纸,兜了几个菜包子便赶去了绣坊。
姜憬这段时日不回来用晚饭,墨时下学归来独自在家中待久了她不放心,是以她傍晚要早早地赶回来。
今日收工快,她赶在学堂下学前回来,还去了肉铺买了些排骨打算晚上炖汤喝。回到家时,对面的院门仍是纹丝未开。
她的目光驻留在门上半晌。
墨时是独自回来的,她凑过去问:“今日你可有见到苏先生?”
墨时就是莫名不喜欢此人,但阿娘问他,他也只好如实答:“苏先生告了假,梁先生说他去上京了。”
去上京了?
难不成是大清早或是昨日夜里便走了?
她知晓他家在上京,虽父母亡故,但未必就没有旁的亲人,许是亲戚有事,归家探望也说不定。
她不再多想,生上了火,舀了瓢冷水下锅,再将新鲜排骨倒下去,盖上木锅盖等水沸腾起沫。
隔壁宋家举家走亲戚去了,听闻是侄儿成婚,加之娘家的两位老人过大寿,这一去要在青州一连待上半个月。
对面的苏先生也告假回京了,四下忽然清静得很,夜里除了她们家,都不曾有旁的人声。空庭落满淡白的银霜,几片稀疏残叶随风摇曳,倒是真有几分落寞。
这日清晨风大,枯叶被寒风席卷吹拂,凌空乱舞,乌厚层云密覆日光,今日许是个风大的阴天。
又逢学堂休沐日,恰巧绣坊的这批货做完了,江南来的新布匹明早才能抵达渡口,东家令她们各自回家歇息一日。
她睡了个饱觉,起身已是巳时了。
院中的晾衣竹竿被风刮倒,横七竖八倒了满地,她一一扶起,又打开院门,发觉连门前的灯笼也被吹掉了一只。
所幸灯笼完好无损,也不曾被泥灰水渍蹭脏,她拎起顶端的红绸,打算重新挂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