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非青蒿不能治
第308章非青蒿不能治
对于朝中跌宕的局势，安济坊中人埋头于治病救人，自然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经过太医局提举、教授、学生和医生多日研制，终于摸索到了个中玄奥，调配出了一百副青蒿方药，挑拣出坊中病情最严重的久治无效的数人，在经过病人及其亲眷同意后予其用药。
其中就包括了最早一批患疟的回哥儿。
在东晋医书《肘后备急方》中，首次提及青蒿方可治疟，但疗效如何，却是一笔带过。
书里囊括了三十二种治疗疟疾的方子，其中十四种使用到常山，而使用青蒿的仅一种，更有明文说起“先发服（常山），无不断者”，因此医者们多认为常山治疗疟疾的效果优于青蒿。
此番太医局提举放言“恶疟非青蒿不能治”，无疑令满坊医者笑掉了大牙。
众所周知，治疟以常山方最优，柴胡汤次之，这青蒿方只在古医书上提过一笔罢了，在实践操作上很少用到，不少医者也曾醉心过研制青蒿方，奈何始终没有成效，因此也就敛了心思，将“青蒿方治疟”一话当做医界怪谈看待。
灌病人青蒿方药时，坊里的医者都抽空过来看了一眼，一方面想围观太医局提举打脸，一方面也好奇这青蒿方当真有奇效否。
国子监下设的太医学作为太医局的死对头，自然不会过错这一场热闹。
太医学博士是个肥头大耳、面色红润的老头，领着一帮趾高气扬的监生站在人后，阴阳怪气地讽刺道：“但凡多看过几本医书的人都知道，青蒿治疟不过是捕风捉影的误传罢了。提举老儿，你莫为了一个无稽之谈，而在危急当头逞强。浪费药材便罢了，但这贻误病情的罪名，犯了官家的忌讳，可不是你我能够担当得起的。”
言下之意，大伙都知道太医局里的人家世不太好，没读过几本书。没钱读书就算了，我们这样的士族是不会笑话你们的，但你们出来瞎吵吵，拿着朝廷拨付以及义士捐赠的药材玩儿，那就不对了，这事要是成不了，说不定我们一个不高兴就捅到官家面前，到时候怎么样就不是你我能够控制的了。
国子监博士是个正五品的官儿，官衔比翰林医官院的头儿和安大夫还要高一品半。而且博士掌教三品以上及国公子孙、从二品以上曾孙为生，在场一院子的监生，那都是妥妥的世家出身，他们连从六品的和安大夫都瞧不起，更别说是翰林医官院下署的太医局里没品没阶的学子了。
太医局的学生和医生都快气疯了，家世好了不起啊！真觉得行医丢人，那你们还进什么太医学！学出来也不过是被我们和安大夫压在下头翻不了身！拿着爹娘祖宗的荣耀胡作非为，真不知道他们得意个什么劲！
青杏头一个发飙，撸起袖子就想冲上去干仗，幸亏她师父早有防备，在她撸袖子的一瞬间便立即挺身而出，挡在了她的面前。
“博士此言差矣，书籍虽妙，可纸上谈兵，远不及身在行伍历练。还望博士切莫被只字片语阻拦了视线，看不到头顶更广阔的天地啊。”
这话说得，就差没指着人鼻子骂坐井观天了。
国子监博士气得肥肉直颤，连连指着王不右骂道：“上梁不正！上梁不正！”
王不右吊儿郎当地笑笑：“博士莫急，等你的监生们他日进了我翰林医官院，我这上梁也会尽力指导这些下梁的。”
国子监博士这才意识到，像这些世家贵族学医自然是为了做医官，而眼前这位是医官里的扛把子，万一他因为自己的缘故而给监生们使绊子，这笔帐少不了算在自己头上。
思及此处，头脑一凉，只得收声不语。
头上神仙打架，下边的凡人们自然不敢开口，只能充分地用面部表情表达喜怒。很显然，是国子监监生满脸怒容，而太医局学生一脸得瑟。
太医局提举对四周的闹剧充耳不闻，专心给昏迷的病人灌下青蒿方药。
作为父母的杜昭白、朱衣、谢虞三人，也紧张地围在了回哥儿身边，一会把个脉，一会摸摸额头，一会又叫着回哥儿的小名。
一个时辰后，太医局提举亲自给几人复诊，其中大半病人高热半退，还有一小半则无明显疗效，但病情没有恶化下去就是好事，在场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连服七八日后，第一个病人睁了眼，是隔壁房间里住的壮年汉子，昏厥期间有如做了一场噩梦，一觉醒来，精神轻快，食欲恢复，除了稍显虚弱，各方面和常人无异。
这是安济坊里第一名用青蒿方救治好的恶疟病人，闻者如潮卷来，一个两个不敢置信地又把脉又摸额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不好打搅重病初愈的病人，只得去骚扰调配出青蒿方的太医局提举。
“提举老儿，你是如何做到的？”
“青蒿方，当真是青蒿方？”
“老夫行医二十载，从未见过能以青蒿治疟，原来‘种药橘树下’，‘一叶愈一人’的典故乃是空穴来风啊！”
太医局提举拈须微笑，一副世外高人的做派。
他倒光明磊落，将调配法子一一道明。
原来青蒿中含有一种有效的药用成分，对于治疗疟疾非常有效，只是这种药用成分不好提取，浸泡、煎煮、烘培等法子通通不管用，只有将枝叶捣成渣滓直接灌下混悬液，才有可能将药效达到最好，但在捣汁的过程中，稍有不慎就会导致药用成分的流失。
简而言之，青蒿确实可以治疟，但成药的几率非常非常低。
所以，太医局才花费了那么多天来调配青蒿方。
末了，提举大人看着在场医者若有所思的样子，笑道：“医法三千，各人有各人的缘法，青蒿方治疟疗效好，调配却大费周章，只能治一小部分人；常山汤、柴胡汤调配迅捷有效，却能治大部分初病患者。诸位救百人，而本官却只能活十人，如今安济坊疫疾稳定，这都是诸位的功劳啊！”
番外预计有四个：大师兄、世子爷、大小杜、谢莲花。
宝贝们，想要就大声说出来，告诉我你们还想要什么样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