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是你先不要我的

第267章是你先不要我的杜昭白是大宋名门之后，深受当时社会蓄妾狎妓的风气影响，虽然截至目前为止尚未有过附庸之意，但骨子里是并不以姬妾繁多为耻的。成婚多年才纳妾收通房，不过是因为妻子强势阻扰罢了。

倘若换作一个软弱点或以夫为纲的妻子，估计老太爷塞到房里的、好友互赠的姬妾，也得占上好几个院子了。

以往杜昭白尚能顾念着夫妻情分而独守一人，可后来却因迎娶谢虞之事闹得夫妻反目，足以证明二人的感情没禁住世俗的诱惑和考验。

正如朱衣屡次强调，有一就有二，第一个谢氏进了门，第二个忍冬侍寝也是水到渠成的事儿，赶明儿兴许还会来赵氏、钱氏、孙氏、李氏，满院子莺莺燕燕姐姐妹妹，这是朱衣最无法忍受的混乱局面。

两个人在一起，有争执有矫情再正常不过，可无论怎么样，都该是两人关起门来内部解决的矛盾。

夫妻连世间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彼知此根、此知彼底，哪来隔夜仇？

天大的事，床榻上滚一滚就和好了。

可一旦牵扯到其他人，那就不是滚一滚可以解决的问题了。

夫妻朝夕相对几十载，饶是两人脾气再好，也不可能没有红过脸的时候，可若是一旦红起脸来，话不投机半句多，夫婿甩袖走人，怒气冲冲地去别的院子宠幸其他女人，兴许起初妻子还会痛苦难过，忍着心里的隔阂，放低身段小意挽留。但是，时间久了，反倒把夫婿惯出了一身毛病，有点小吵小闹的就找姬妾滚一滚。

天长日久的，即便是再深重浓厚的情意，也被消磨得七七八八了。

对于男人来说这事真没什么，找着借口多睡几个女人，顺便打磨一下妻子的性子，时不时的还故意无事生非地冷处理，逼得妻子大发雷霆，他还能以此为借口趁机出门偷偷腥，回头又是一腔“是你无理取闹逼我去找其他女人的”的理直气壮。

但对于女人来说，她不能阻挠夫婿寻欢作乐担上“善妒”的名头，更加无法冲破世俗的桎梏也去睡几个男人作为报复，甚至还必须强颜欢笑，亲自替夫婿挑选好生养的女子送上床，心头憋屈的愤恨、羞辱、痛苦无处发泄，心态迟早有一天会扭曲掉。

结局不是心灰意冷，就是因爱生恨。

在三妻四妾的主流风气影响下，天底下没有哪个做妻子的会因为夫婿睡了其他女人而闹到和离的地步。即便再心有不甘，再愤怒屈辱，也不过吵闹一阵，总有时过境迁的时候。

哪怕是民风开放悍妇层出的唐宋，前有房玄龄之妻吃醋抗拒唐太宗赠美妾，后有陈季常之妻河东狮吼怒斥夫婿畜声妓，可依然挡不住源源不断的姬妾进入自家后宅。

在当时，很少有女子在成亲之后不会遭遇姬妾危机。

莫说是大户世家了，便是乡野村夫有点小钱还寻思着逛个窑子快活下呢，那些个商人更是弄出了个叫做“平妻”的恶心玩意儿，名义上是一个男人同时娶了两个妻子，而实际上大宋律令是只准娶一妻多妾的。

所谓“三妻四妾”的说法，并不就是真的能够娶三个妻子，不过是一种修辞说法罢了。

这“平妻”也就在内宅糊弄着无知妇人玩罢了，在明面上压根见不得光，不管于哪个妻子而言都是一种侮辱。

所以，在朱衣夫人屡次强势阻扰了杜昭白纳妾收通房之时，其他女子表面上讥讽她愚昧粗鲁，私底下既羡慕她的好手段，又嫉妒她嫁了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好夫婿。而终有一日，当小绵羊似的杜昭白奋起反抗执意以娶妻之礼纳妾，甚至因为此事而厌弃朱衣夫人时，她们多半秉承着幸灾乐祸的心态看戏。

呐，我们得不到的人、享受不到的待遇，你一个乡野村姑凭什么得到？

显然，杜昭白以娶妻之礼纳谢虞，实则是天下人面前狠狠扇了朱衣夫人一记耳光，这道羞辱来得悄然无声而又轰轰烈烈，以朱衣夫人的暴脾气，根本不可能容忍得了。

朱衣夫人很早以前就预料到了深宅大院里姬妾成群的结局，所以选在事态彻底恶化之前，她就提前一步因爱生恨了。

认真说来，哪怕杜昭白心里看重的是朱衣夫人，纳谢虞只是为了杜家的权势，收通房也是一招假意逢迎将计就计，而本质上，因着他内心深处根深蒂固的“纳妾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思想，杜府后宅早晚会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而填塞着形形色色的女人。

的确，杜昭白并非贪慕声色之徒，但不好色不代表他不会介意睡别的女人。

在“众人皆嫖”的大环境下，不管是以前骄纵蛮横的朱衣夫人也好，失忆后天真怯懦的巫女朱衣也好，都不相信杜昭白能一直秉承心性清心寡欲下去。

——因为在他看来，纳妾也好，收通房也罢，并不是对夫妻感情的一种背叛，其性质类似于没知会妻子而私自在屋里摆了几副碗筷、几件摆设，兴许会让妻子不高兴，但压根算不得多大的事儿。

所以，朱衣回顾惨痛的往事时，在数次三省吾身之后，终于得出了二人道不同不相为谋的结论。

杜昭白显然不能理解她的想法，而朱衣也没有絮絮叨叨解释的兴趣，只快刀斩乱麻地说道：“我跟世子爷好事将近了，杜昭白，劳烦你以后别来打搅我好吗？”

瞧见他张嘴欲言的模样，朱衣赶紧抬手打断了他。

“停，你别跟我说什么官府造册的夫妻，这话你也就糊弄糊弄无知妇人了。你当我不知道吗，真正造册的不过是你杜家的宗祠，算哪门子官府？官府里登记的只有五等丁产簿，可那对婚姻关系并无约束力。”

“杜昭白，咱俩已经结束了。”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我的。”

回想那一段被钝刀磨着心脏似的往事，朱衣委屈得眼圈发酸，话尾带上了轻微的颤音。她微微抿了抿唇，调整了下过于激动的情绪，倔强地重复道。

“是你先不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