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哥哥
第195章哥哥
中年文士有些意外,张保义郎猛地上前一步,想去找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子理论,被文士抬手架住。“小娘子说的是。不知小娘子想求什么样的公平?”
“大人的船受到冲撞,一因我执意停船买茶之故,二因对岸泊舟倾斜阻挡了河面去路之故。”朱衣遥遥一指对岸搁浅的船。“大人跟我们计较过了,却打算如何跟那条船上的人计较呢?”
众人顺着她的指点看去,只见对岸泊着一条约莫五尺长三尺宽的舟船,静静斜停在浅水处。
正是这条舟船忽然停船搁浅的缘故,才导致了官船为了避开它而撞上了朱衣一伙靠岸买茶的小舟。
船帘放了下来,河风一吹,掀起半拉帘子,隐隐能瞧见里头小半片深紫色的衣角,显然舱里是有人在的。
深紫色,朝中四品以上官员才能穿的颜色。
外头闹得这么凶,船帘却始终垂着,坐在船舱里的人压根没有出来露脸的意思。
中年文士和那张保义郎这才留意到对岸的泊舟,相视一望,有些拿不准这位红裙女郎是什么用意。
“我们的小船冲撞之事,方才保义郎官爷已经计较过了。为求一个公平公正,如今,是不是该轮到官爷和那条船上的人计较计较了?”
朱衣厚颜无耻地将祸水东引。
呵,喜欢找人麻烦对吧?
就看对岸那位,你们能不能招惹得起了。
她见不得仗势欺人的狗官,自己的船家在河上横冲直撞,到头来还得问罪于船只左右规矩行船的老船家。
横冲直撞的人竟成了被冲撞的人,被冲撞的人迫于权势,不得不反过来向冲撞了自己的人赔礼道歉。
欺人太甚!
张保义郎在留意到对岸的泊船时就有了问罪的念头,但被朱衣这么一激,他心里头反而不畅快了。若不是顾着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他早拿刀砍了!
中年文士却不是个爱惹事的,一发觉原来是场误会后,立即作揖赔礼。
“方才我等不明所以,多有得罪,还望小娘子见谅。”
他一个高官,向一名普通女郎赔不是,换正常人早就受宠若惊坐立不安了。
只是,对朱衣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来想。
她冷哼一声,将下巴扬得更高,明媚的笑容下,眼底分明燃烧着滔天怒火。
“方才官爷盛气凌人得紧。怎么面对真正肇事的船只,官爷却不肯计较了呢?莫不是欺负的就是我们一船妇人和老儿?”
朱衣一字一顿道。
“这并非我想要的公平。”
四周哗然之声骤大,围观的众人望向官船指指点点,目光愈发不善。
朱衣面上端着大义凛然怼豪强的架势,心里头差点把大小肠给笑得打结。
临安城里虽然富豪达官遍地,可当权者总是少数,更多的是像小舟上老弱一般无依无靠的平民百姓。
每家都有妇人和老人,这保义郎今日能欺负得了小舟,明天就能欺负城中其他人家。试问此时,有几人可以做到不自危呢?
张保义郎被指点得黑脸冷沉,怒发冲冠,恨不得用目光在朱衣身上剜出一个洞来。
此情此景,若是跟泊舟里的人计较,便是仗势欺人。
若是不跟泊舟里的人计较,那就成了欺凌老弱。
这小蹄子牙尖嘴利,短短几句话,竟陷大人于如此不义之地!
正当此时,那条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泊舟忽然有了动静。
“小娘子说得在理。”
伴随着一道稳重低沉的嗓音,一名锦衣男子打帘而出。
首先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他那道气势极为凌厉的长眉和狭长的凤眸。随后,一张不失俊朗的脸露了出来。
他看上去约莫三十来岁,然而眼角深深两道皱纹,暴露了他的实际年龄可能比看上去更大些许。脸庞白净,蓄有微须,五官端正,长眉凌厉,通体的气势却十分温厚平和。
空气中突然安静了下来。
朱衣远远瞧见,不知为何心头一跳。
这人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
“是某误了事,在此向诸位赔礼了。”
那泊舟中人向着官船上深深一揖。
官船上的人也看清了他的模样,惊得面色乍白,手足无措,张口欲呼,被他一个手势打断了,只得硬着头皮,脊背发凉地受了这一礼。
泊舟中人又面向对岸小舟上的朱衣,依旧大大方方揖了一揖,唇边似有笑意,转瞬即逝。
“令小娘子和老人家担罪,这是某的不是,实在对不住。”
朱衣把官船上两位官老爷的表情瞧在眼里,暗自痛快,偷偷打量了泊舟中人,无奈她对官场上的人事了解不多,想猜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放弃了揣度。
与此同时,岸边虎视眈眈的郑辛也瞧见了被祸及的舟中人的模样,一时如遭雷劈,惊得双目如牛眼,本能地曲起了膝盖,又被对方一眼扫过去,立即会意不是行礼的时候,赶紧直了起来。
大仇得报,朱衣也不再追究下去,痛痛快快地应了下来这份赔礼。
“好说好说。主要是老人家行船辛苦,这本是我的罪过,不想却教老人家受了委屈,心里过意不去,一时嘴快讥讽了几句,并非有意冒犯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