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撤退
我们扛着弹药，一步一步走向充满硝烟的地狱，十几箱弹药并不能让我们坚持多久，但至少会让我们继续抵抗下去。
一路上，李营长总是时不时地看着我，似乎总想对我说些什么，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我并不想和他进行过多的解释。
我们距离战壕越来越近，流弹时不时地落在我们身旁，我们只好弯下腰，一步一步快速机动到有掩体的地方，然后继续机动到另一处掩体。
可正当我们进行下一次移动时，不知哪里飞过来的弹片瞬间击中了跟在我身后的一名士兵，弹片穿过了他的胸膛，随后就是弹药箱落在地上的声音。
这种伤势不可能救活，把他带到安全地方更是浪费时间，于是我命令我后面的人：“不要管他了！长得壮的想办法把箱子拿上！没多少距离了！”
后面两个士兵拿上箱子后继续跟在我后面，越来越多的流弹从我们身边飞过，每一次移动都跟闯了趟鬼门关似的。
来回折腾十几趟后，我终于以一种丑陋的姿势摔进了战壕，肩上扛的弹药散落一地，但幸好是机枪的弹链，捡起来并不复杂。
随之下来的是李营长，以及两名同僚，可正当第三位下来时，一颗子弹瞬间穿过他的面门，鲜血从他的脸上滑下，而后脑则是被打出了如拳头般大小的洞。
来不及准备后事，战壕里的士兵迅速捡起地上散落一地的弹夹，而我，搬着三箱机枪弹链弯着腰走向了夯勇。
当我在见到他时，他正在拿着步枪进行射击，看样子子弹已经打完很久了，我招呼他过来，对于这头比牛还壮的人来讲，三箱子弹根本不在话下。
处理完后，我又回到了刚才下来的地方，果不其然，这里还有两箱还没被捡走的弹药箱，我将其据为己有后，开始四处寻找孙副连长他们。
在穿梭了数条交通壕后，终于在一处战事不怎么激烈的战壕里看到了那张能让我安心的脸庞。
看到消失已久的我，孙继光立刻质问我：“你他娘的！要个子弹要这么久啊！你知不知道这些溃兵多能吃子弹吗！我估计一车都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我这不回来了吗，瞧我搬来了啥？”
我向他们展示我的战利品一箱中正式步枪的步枪弹，一箱捷克式轻机枪弹匣，可我们这一堆并没有捷克式轻机枪，所以我们只好把它放进弹药洞里。
“大家省着点用啊！这子弹可不好要啊！”
没有人能把这句话听进去，他们早已像饿了一个星期的饿狼，面对着为数不多的子弹只能疯抢，狼多肉少这四个字在人身上同样管用，并且会毫无遮掩地在你面前展示。
弹药对于现在而言无疑是非常重要的物资，特别是兵工厂向西南迁移后，这种漏洞会愈加明显。
靠着这些物资，我们艰难的坚持到了11月7日，也就是撤退前一天。
“不知道我们还要再坚持多久……”我疲惫的靠在战壕里说。
“谁知道呢？我听说北岸的弟兄们早已撤退，咱们已经无法得到国际援助了，说不定就这几天。”老炮回答我。
“话说，小四川怎么样了？”
“他伤势有所好转，交给徐檀坡了，估计距离痊愈还得两三周，这里药品太少了……”
“这天气可真冷啊……明明是白天，但总有一种能把人冻死的感觉……”
“要是能把日本鬼子冻死就好咯~”
“别扯淡了，去看看咱们还有多少子弹！”
“不用数了，不够你打两个时辰的。”
“那不还有一箱捷克式的子弹吗？”
“难道你要把捷克式的子弹塞进中正式里？”老炮反问我。
“是你傻还是我傻啊？我的意思是，想办法搞一把捷克式啊！”
“咱们营三百多口人，除了那两架马克沁，轻机枪绝对不超过两位数！再说了，就算找到了，是你用的了还是我用得了啊？”
“赵卫国能用。”
“你咋不说让赵卫国用mg-34呢？”
“可以啊！你要是能给赵卫国搞一把mg-34，我立刻给你搞一门七五山炮！”
听着我吹牛皮不打草稿的话语，我自己都忍不住被逗笑，我在放屁，而且放了一个很响的屁。
老炮朝我到了翻白眼，并反驳道：“你不是神仙，我更不是神仙，就算有枪有炮，你有子弹吗？你有炮弹吗？”
我们都在相互开着这种傻瓜玩笑，并且都很享受这段时光，在日军还没进攻时，就是我们做回自己的时候，战斗时，我们是士兵，但等战斗结束后，我们又重新做回了人。
日军那天的进攻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猛烈，我们没有付出太多伤亡，但我听别的地方传来的消息说，上海的数十万日军已经决定强行渡江，这无疑会立刻冲垮我们所有人……
我们那天并没有为赵卫国机枪，周围的轻机枪要么是坏掉的，要么已经有主了，而到了11月8日，我们刚进行完一场阻击，师部的传令兵意外地传来了让我们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命令：撤离上海。
听到这个消息后，不止我，全连甚至全师人都无比愤怒，我拿着枪指着传令兵那颗欠削的脑袋质问他：“什么！立刻撤离上海！你他娘的有本事再说一遍！”
面对我的架势，传令兵根本毫不畏惧，反而用一种挑衅的语气回答：“这是师长的命令，如果你把我毙了，那就是跟师长作对，怎么？你想违抗上级命令吗？”
我愣了几秒，放下了枪，决定以一种文化人的身份和他交谈。
“好，确实该撤退了，但为什么没有提前通知？弟兄们在前线打了三个月，现在突然撤退，你让这些武器弹药怎么办！”
“这就是你们该考虑的问题了，师部接收的命令是蒋介石统帅亲自下达的，上海已经保不住了，现在早留更多的兵力去防守南京，哦对了，在你们接收到这项命令前，已经有好几万人撤离了，如果你们想成为垫背的，就继续墨迹吧！”
甩下狠话后，传令兵拿着他的枪头也不回地就走了，我呆呆地看着弟兄们束手无措的样子，我必须给他们一个答复。
“撤退……防守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