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逃兵
听完我们的演讲后,反应最大的不是那群士兵,是站在我们身后的李宗仁,拍着巴掌,笑嘻嘻的看着我们每一个人。
“从上海来的就是不一般啊,”他笑着说,“有魄力!是我中华之铁军!把他们交给你!我很放心!”然后话锋一转“武器装备以后再补,司令部需要我,我就先走了。”
我们目送李宗仁离开,每个人表情严肃,但严肃后又是喜悦,但很快,这种喜悦也将会消散。
李宗仁走后大概十几分钟,也就是我们带领300名士兵前往滕县的路上的时候,传令兵跑了过来。
他一脸惊恐,比我之前看到的还要惊恐:“滕县失守了!师长饮弹殉国了!撤退!撤退!”
他刚说完,不远处的伤兵堆积处就传来一连串爆炸声,那些伤兵知道师长牺牲了,也决定自杀。
我让传令兵冷静,告诉他我会带着这300铁军继续抵抗,可当我转过身时,整个人都傻了。
只见300铁甲还没开始打就往后疯跑而且不是有秩序的,就是单纯为了活命而疯跑,没有一个人留在原地,除了我们四个。
我对天开枪,枪声让那些跑的慢的停了下来,但他们仅仅回头看了我一眼后就继续跑,我不顾身上的伤,迅速追上了一个跑的最慢的人,我拿枪顶在他脑袋上愤怒地质问他:“跑什么?我问你跑什么!临阵脱逃!格杀勿论!没什么道理可讲!”
那名士兵一直想办法挣脱,直到后面三人追了上来把他围住,他才开口:“师长死了,滕县守不住了!你还想让我们去送死!?”
“这不是借口!你们这是逃兵!”我继续拿枪指着他,“你信不信我现在毙了你?逃兵!”
他到也不畏惧:“那你开枪吧,反正我们跑都是为了活命,我就当我运气不好被追上来的鬼子给打死了!但你要清楚!我们跟着你,是司令的命令!我还有个亲弟弟在南线那边等着我!我总有一天要去找他,可不是现在,更不是你们所谓的继续抵抗!继续送死!”
我把枪放下,送来了他,他也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跑向撤退的人群,这个87师刚重组不到半个小时,就像一堆沙子一样散了,一粒也没留下。
我瘫坐在地上,望着他们逃跑的背影,两名营长想把我拉起来,可他们失败了,我也总结出了一个道理:“他们不信我们……我们的演讲在他们耳中无异于放屁,我们再怎么说的慷慨激昂,他们没经历过,没被我们救过,只要是想活命的人都不可能去送死的……”
然后我开始傻笑,我笑的比哭还难看,我看着他们十几分钟前站的地方,十几分钟前物资摆的地方,十几分钟前我们演讲的地方,我们四个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孙继光也看着那个方向:“连长,现在怎么办?”
我起身,转身,那是日军进攻的方向,我平静而温柔地说:“去把咱们剩下的人都给弄过来,少一个人,我们少吃一天饭……”
他们开步跑,但没跑两步赵卫国就冒了出来,他旁边是他的副射手赵凯,他身后跟着夯勇和他的副射手邓六福,后面跟着黑压压一群戴着m35钢盔的87师的原住民。
我急忙拉住赵卫国,惊慌地问他:“还剩多少人?”
“什么?”他似乎没听清。
我提高了我的音量:“还剩多少人!”
这会他不可能听不清了,并且笑嘻嘻地回答:“俺和夯勇从日军进攻前就叮嘱他们窝在洞里别出来了,一个都没少!”
我拍了拍他的肩,这表示肯定,然后他问我:“你们在这干啥呢?”
我没理他们,我跑到队尾,在此之前我跟老炮和李营长叮嘱,一定要找到那所谓的三百“铁军”,并找出第一个逃跑的人,我带着剩下的人去求活,然后,我就跑到队尾像赶鸭子似的赶人了。
我们也在撤退,新的阵地是临沂,由庞炳勋坚守。我们撤的很整齐,我们撤习惯了,我们速度很快,快到仅仅十多分钟就追上了乱成一锅粥的桂军队尾。
我继续向天开枪,连开5枪,但他们听到枪声后跑的更快了,我冲到队伍最前面,让孙继光到队尾,然后我拿出我的毛瑟c96手枪,瞄准了其中一个逃兵,当然,不是我抓住的那个。
我扣下了扳机,子弹射出,他应声倒地,我继续加大攻势:“谁他娘再跑就跟他下场一样!等着去阴曹地府求活吧!”
有些人停下了,有一个人停下就有一群人停下,就跟他们逃跑时一样,有一个人逃跑就有一群人逃跑,渐渐的,299人全部停下了,我们九十多人包围了那299人,双方剑拔弩张。
我们一包围他们就持枪对准他们,他们也齐刷刷持枪对着我们,299对95人,很不公平。
“让我们走!”一名桂军大吼,他面前的人准备开枪,阻止了他,我收起我的枪,走到他面前。
我渐渐逼近他,我走的越近,他的手抖得就越厉害,直到我用我的肩胛骨顶住他的枪口问他:“跑什么啊?啊?你回头看看,你一个人跑了,就有一群人跟着一起跑!你想跑到哪?广西吗!广西沦陷了是不是继续跑!跑到贵州!云南!最后跑到重庆!四川!青海!最后到西藏!”
他把枪放下了,但还是一脸不屑:“行,不跑,不然干什么?等着被日军活剐吗!我不想死,至少不想现在死!我老娘还在家里等我回去!”
“你有老娘他们就没有老娘吗!去!把她拉上来!”我对着后面大喊。
那些不知情的互相看着,但知情的人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赵卫国从后面把吴梦德拉了过来,让她进去了我们的包围圈。
我指了指吴梦德,对着那广西佬说:“她,我们从上海附近带回来的,带着她母亲一起撤,他哥,在上海时是我们营的,为了我们能撤退主动去吸引日军火力,牺牲了,她哥给的遗书我到现在还保留着,她母亲甚至不知道自己儿子已经牺牲了!”
“那又怎么样?”
“他母亲死了,死在了南京,死于日军的轰炸,她为了活命,去路上当乞丐要饭。你应该知道南京被屠杀的事吧?”我走近他,尽量让吴梦德听不见,“你觉得向她这样花枝招展的女孩子会沦落到什么结果?”
他脸上多了许多难堪,我继续想办法让他感到难堪,我开始恢复我原本的嗓音:“我们收留了她,我们在南京给她找了个地方住,在这里也给她找了个地方住,就为了让她活着,活命的方法很多,区别就在于是光明正大的活着还是偷鸡摸狗的活着?”
我让吴梦德出去,她照做,我看着眼前的一堆沙子,对,不是人,是沙子,一盘散沙,我看着他们说:“我给你们逃跑的机会,等我说完这句话后,我会让出一个缺口让你们逃跑,但你们在跑之前想一想,你们想怎么活?国难当头,是在战场上把血流干,还是娶个媳妇在家中看举国沦丧?”
我说完了,让他们放下枪,其实很多人已经放下枪了,中央军的,桂军的。我让他们让出一个缺口,让他们自己做选择,给他们一个杀身成仁或者苟且偷生的机会,我看着他们,他们看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