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双鹤共舞
刘亮猛踩油门，汽车如一道闪电般飞驰向前。不一会儿，他们就看到了前面停着的警车。丹歌面色阴沉，他粗暴地把吴守拽到山坡上，颜露琴的白骨也被他紧紧抱在怀中。他的身后是一个大坑，里面杂草丛生，干枯的枝叶在风中摇曳，仿佛随时都可能被点燃。
丹歌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把颜露琴的骨头拿了出来。每拿出一块骨头，他的泪水就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下。当他看到那个小小的头骨时，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着，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不停滴落。他缓缓抬起头，看向了苏墨，颤抖的手指向了那头骨。
苏墨大声说道：“他的确是你的孩子。”丹歌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痛苦，他愤怒地一脚踢向了吴守，又指了指颜露琴的白骨。吴守脸色惨白，满脸惊恐。苏墨厉声说道：“吴守，赶紧把事情都说清楚。”
吴守颤抖着声音说道：“那天，我和陈发、陈商在一起喝酒，喝得昏了头。陈商抱怨他买回来的那个媳妇儿碰都不让他碰，陈发嘲笑他。陈商上头了，就说他今天就在我们面前办了她。最后，我们一起来到了那个小姑娘的面前。谁知道那小姑娘异常凶猛，陈商又喝多了靠不近。我和陈发见状，上前抓住她的手。谁知道她咬住了我的手，死死不肯放开。我火气一上来，狠狠踢了她一脚。陈商和陈发也对她拳脚相向，不一会儿她就死了。我就让他们把家人叫来，一人在她身上砍了一刀，还把她分尸了，每家保存一部分，以防他们去报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都是意外啊！我喝多了。”
丹歌听完，双眼通红，愤怒地一枪打向了吴守的要害。然后，他用尽全身力气，一脚把吴守踹了下去。吴守的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般坠入大坑，发出沉闷的声响。丹歌绝望地看着颜露琴的白骨，心中充满了痛苦和悔恨。
两名警察迅速上前把吴守拖下去救治。此时，丹歌的脸上露出决绝的神情，他缓缓打开打火机，轻轻往后一扔。刹那间，火焰如猛兽般蹿起，漫天的大火瞬间吞噬了一切。郑子辉心急如焚，赶紧打电话呼叫消防支援。
丹歌温柔地抱起装有白骨的包，一步一步慢慢走入火场中。大火熊熊燃烧，仿佛要将所有的罪恶与痛苦都焚烧殆尽。众人想要上前救援，但火势实在太大，而丹歌手中还有枪，众人不敢贸然上前。只见丹歌在火中紧紧抱着颜露琴的白骨，他的眼神无比温柔，仿佛看着新婚的妻子一样。他静静地凝视着手中的白骨，慢慢的闭上了眼，脸上露出一抹宁静的微笑。在这一刻，他似乎不是面对死亡，而是赶赴一场期待已久的约会。在场的不少人看着这一幕，眼眶渐渐湿润。
就在这时，空中飞过一群丹顶鹤。有两只在天空中不停地盘旋，一会儿往上飞，一会儿往下飞，还不停的鸣叫，像是在召唤着什么。最后，它们如仙子般缓缓落下，在大火旁边不停的转悠，跳来跳去。两只相对着抬头又低头，展开双翅，不停的跳着、鸣叫。一会儿起飞在天空盘旋，一会儿又落下在地上不停的嬉戏打闹，就像一对恩爱的情侣在追逐打闹。
随着消防车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大火渐渐的熄灭。那两只丹顶鹤还在空中不停的飞舞鸣叫，这时那一群丹顶鹤又飞回来，它们一起在空中尽情地飞舞，然后全部落在地上，不停的鸣叫、不停的跳动。最后一起飞去了远方。看见这些神奇的景观，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有人的眼泪静静地落了下来。他们都是这件案子的介入者，他们了解了所有的事情真相，他们同情丹歌和颜露琴的遭遇。对丹歌的行为他们虽然不认同，但在一定程度上又能够理解。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他们相信这世界没有神鬼，但这一刻他们也愿意相信颜露琴化作了鹤来接他了。这也许是上天对他们的补偿，愿他们来生更好，他们的一生实在太苦、太苦。他们原本是恩爱的一对，本来有着美好的生活、光明的未来，他们是彼此的唯一，就是因为这些可恶的人贩子，破坏了他们的一切。
收拾好了现场一切后，苏墨等人去村中收拾好东西就去警局找郑队。郑队也把村中参与买卖人口的人员全叫去了，一场风暴即将来临，整个村庄都笼罩在沉重的氛围之中。
在回去的路上，三人的心情都异常低落。这个案子带来的沉重感如影随形，让人难受至极。结果难以接受，过程更是让人痛苦不堪，而起因更是让人悲愤交加。
刘亮一边开着车，一边眉头紧锁地说道：“你们觉得这个事情能顺利解决吗？”姜心柔微微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他们不是都回家了吗？有什么不好解决的？”刘亮摇了摇头，说道：“村庄那些买了媳妇的人，会甘心吗？”苏墨目光深邃，缓缓地说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把她们先带走。人带出来了，一切好说。大不了跟他们赖到底，对付这些法律意识淡薄的人，你跟他谈法律是没有用的，有时候就得强着来。”
姜心柔满脸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苏墨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他们只知道一点，这法律要不了他们的命，所以他们就无理取闹。他们的法律意识只有一点，欠账还钱，杀人偿命。所以他们还会闹的，因为他们觉得他们花了钱。”刘亮有些担忧地说道：“那怎么办？”姜心柔眼中闪过一丝调皮，说道：“对付老赖最好的办法就是赖到底。他们也就只敢在警察面前闹，因为他们知道警察不敢伤害他们。他们不会去找被拐家人，因为那不是他们的地盘，人家亲戚连着亲戚，而且他们本来就理亏，被拐妇女的家里人真的会把他们打死的。”刘亮松了一口气，说道：“那我就放心了。”
过了一会儿，刘亮忍不住问道：“他们中有一些都是大学生了，还有一些年纪比较大的，为什么还会被绑架呢？”苏墨思索片刻，缓缓地说道：“别说是大学生啦，就是混迹社会许多年的人都有可能被绑。”刘亮问道：“为什么？”苏墨微微眯起眼睛，说道：“因为她对抗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伙，准确来说是一个组织。人不可能24个小时保持警惕，而且人性是有缺陷的，再优秀的人都会有缺点与弱点，他们就利用这些来抓人。”姜心柔说道：“往往能犯罪的那些人都是比较聪明的。”
苏墨继续说道：“就好比你吧，刘亮。你是个警察，有正义感，爱管事儿。如果有一天有一个小女孩浑身是血的来找你说有人侵犯她，让你帮她，你会不会帮？”刘亮毫不犹豫地说道：“当然会了。”苏墨接着说道：“就在你回头的那一瞬间，她就扎了你一针，慢慢的你就失去了意识。就算你阻止了她，又有十几个人冲上来，瞬间把你绑了。双手难敌四拳啊，没有什么比人更可恶的，因为人会动脑子，而且外表你也看不出来他是善是恶，你总不能一上来就开枪吧。”
刘亮继续问道：“难道周围的人就不出声吗？”姜心柔说道：“唉，这也很简单呀。他们只要给你安一个不好的身份就行，就像颜露琴一样，给你安个小三的身份，只要你不把她杀了、废了，他们也不会管的。”刘亮说道：“为什么？难道他们都没有同情心？”苏墨说道：“他们不是没有同情心，而是他们怕。”这时姜心柔也有些好奇了，问道：“为什么会怕呢？”
苏墨缓缓地说道：“这就是人性。他们怕这些事情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时候，没有人站在他们的身边。就好比说，他们认为颜露琴是小三，所以他们就要打击她。他们打击的不是这个颜露琴这个人，而是对自己家庭上个保险。如果未来他们的伴侣也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们希望有人像他今天一样站出来帮他。”
刘亮问道：“这不是好事吗？”姜心柔说道：“这是把双刃剑，它既可以救人，也可以害人。”
苏墨补充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第一印象。我们往往都喜欢站在弱者的一方，因为我们不确定哪天我们也会成为弱者，希望那个时候也有人站在我们这边。从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起因如何，反正事后对自己影响又不大，也不用负什么责任。”
刘亮继续说道：“你这个也太绝对了吧！”苏墨微微皱起眉头，继续说道：“你觉得家暴是哪方的过错？”刘亮思索片刻后说道：“一般来说是男方的过错多一点吧。”苏墨目光深邃，缓缓地说道：“其实有时候家暴大多都是女方先动的手，只不过她力量过小，对男方造成的伤害不大。而男方力量过大，造成的伤害则更大，所以很多时候家暴都怪在了男方身上。当然，这种事情也不绝对。”两人听后，陷入了沉思，随后点了点头。
刘亮接着问道：“拐卖这种事情就不能彻底制止吗？”姜心柔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只要人们还有欲望，其中有利益存在，这种事情就少不了。”刘亮握紧拳头，说道：“国家就应该出台政策整治他们，对坏人狠狠惩罚。”
苏墨说道：“国家现在对人贩子的惩罚力度确实不大，人贩子只要不弄出人命，基本上只是坐牢。对买方来说，惩罚更是形同虚设，起不了震慑的作用，所以这种事情就很难禁止。”
刘亮急切地问道：“那为什么不加强呢？”苏墨无奈地说道：“这就是法律的无奈呀。法律就是要讲网开一面，给受害人留下一线生机。要是样样都判死刑，那人贩子会孤注一掷，不计后果，在绑架减少的同时增加的是死亡人口，这就像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姜心柔满脸忧虑地问道：“难道这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苏墨沉思良久，最后缓缓开口道：“像乐平镇的大部分村民都很难改变，但是也有希望，那就是像晓晨这样的年轻人。他们没有受到老一辈的影响，他们是明天的希望，这也就是教育的意义。国家没有直接大刀阔斧地强制改变，而是通过教育潜移默化地影响。这就像个天平，只有教育上去了，人们的意识上去了，罪恶才会减少。虽然不会彻底消失，但是会有一定程度的改变。”
刘亮微微皱起眉头，说道：“不都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苏墨目光沉静，缓缓说道：“这话是片面的。如果有一天你女朋友犯罪了，让你网开一面，你会放了她吗？”刘亮毫不犹豫地摇头，说道：“不会。”苏墨微微颔首，说道：“而她的朋友帮了她，她就可以这样评价你们了。所以说，对于你们公职人员来说，你们不能太仗义。因为你们执的是公器，你们的仗义是一种徇私枉法。而且，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是读书人说了算的，走得最远的也是他们。而那些仗义的屠狗辈大部分连个登场的机会都没有。”
刘亮不服气地说道：“也不是有很多名人学历也不高吗？”姜心柔轻轻一笑，说道：“他们只是学历不高，又不是知识不高。人学的越多，面对事情解决的办法就越多。别被那些鸡汤文给害了，学识不高、学历不高能成功的能有几人啊？学的越多，成功的几率越大，也越容易。”
刘亮又说道：“有些人天赋不是很好吗？”苏墨摇了摇头，说道：“你这一定是外国的动漫看多了。外国的动漫有一个通病，他们的主角颓废几年，随便玩玩，最后都能站在顶点。最后不是有什么逆天的家庭背景或者是血脉。导致我们很多孩子都这样想着，平时不学到了考试随便学学就都想考满分。而且越来越多人就只想比差，然后最后一飞冲天，什么黑马逆袭，这东西害人不浅，因为这带给人的冲击性更强。”
三人就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刘亮对苏墨又有了一定的认识。这个人极其现实主义，他好像看待问题十分理智，而且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不会被表面所欺骗。而姜心柔则认为，苏墨应该受过很多现实的苦，他的这些观点很多来源于现实。他才二十岁不到，按照一般来说他还在上学，可是从来没听他提起过他的家庭、学业，也许他在以前也过得不怎么样吧。
下午时分，他们来到了警局，见到了赵局。苏墨问道：“他们交代了吗？”赵局说道：“大部分已经交代了，跟你们送来的资料差不多。还多亏了晓晨的证词。还有一点是你们不知道的，吴守和陈发给村里的很多人都送了钱，就是让他们监视那些被买来的妇女。”
刘亮气愤地说道：“这些村民真的可恶，这穷山恶水出刁民！”苏墨神色淡然，缓缓说道：“坏的永远是人，不管是城里的还是乡村的，无论是穷是富，哪里都有好人，哪里也都有坏人。”赵局微微点头，感慨道：“是呀，还有一大堆麻烦呢。”姜心柔好奇地问道：“还有什么麻烦？”赵局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那些买了妇女的人，在警局里闹呢。又不能打，又不能赶，这才是麻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