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山河亦无恙，巍巍葬忠魂

某山区。  青山白云环绕，鸟飞虫鸣猿啼。

巍峨的云峰上，峭壁犹若龟背一般蔓延出无数纹理。山林云雾缥缈，满山苍翠，几座破落的小房子在这世外桃源当中，倒是别有一番意味。

此刻，其中一个土墙堆积而成的小房子内，传来抽泣的声音。

那声音遍布沧桑，只是一声，便知这声音的主人至少都是古稀之龄了。

入门看去，屋内很朴素，简单。

只有一张床和几个板凳一个桌子，以及地上摆放着的一个只能接收到央视台信号的黑白电视机。

一个满脸褶皱的老人身穿破旧的褂子，军绿色的外套披在身上，瘦弱的身躯压根撑不起来衣服，显得极为宽松。

老者满是岁月残留痕迹的手上夹着一根香烟，却不知何时已经燃烧到了尽头，将他的手都烫伤了，老者都未曾察觉。

此刻的他，只顾着掩面哭泣，犹若一个可怜的孩童。

“班长，班长，那是俺班长，真是俺班长！”

老人，是老兵。

不知为何，似乎老兵这个词找不到任何来形容修饰的言语，却单单只凭这两个字，就足以让人泪目了。

他向前抱住了那个黑白电视机，哭得鼻涕，眼泪混杂在一起，沾染到了电视上，衣服上。

却让人生不出半分恶心的情绪来，只是……心疼。

老者的精神恍惚起来，他抱着黑白电视机，脑海里浮现出刚才看到的画面，隐约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战火连天的年代，他又回到了那个战场上。

“孙二福！”

一声怒喝叫醒了他，孙二福恍神过来，发现自己身穿军装，手持56式冲锋枪站立于军营当中，面前脸上带着狰狞伤疤的大汉正是自己的老班长。

孙二福愣神了，他，穿越了？

“楞什么玩意呢？全军集合了，不知道？他娘的，你小子生病了早点跟老子说，别踏马等到战场上挂了见阎王爷告老子虐待你。”

老班长言语犀利，毫不留情，可孙二福却知道，老班长是嘴硬心软。

军营里的汉子都是如此，不兴流眼泪那一套，大家的感情都在心里，从来不娘们唧唧的哭泣，哪怕是临死分别也都是互相踹一脚，诅咒对方，嘴上占着便宜。

可心里……却无比担忧。

过去，孙二福老觉得自己班长简直就是个阎罗王，跟魔鬼一样狠辣训练他们。

甚至，他们背后还偷偷说过班长的坏话。

骂他怪不得讨不到媳妇，纯属自己作的。

可后来，战场上，一次敌人的手榴弹扔了过来，来不及回丢。

老班长毫不犹豫的趴了上去，伴随着轰隆一声，他们一直都厌恶的老班长……没了。

当时，孙二福整个人都傻眼了，只觉得脑袋瓜子嗡嗡的响，疼的厉害。

胸口像是有什么被堵住了一般，根本说不出来话。

想叫一声班长，都没机会了。

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冲到战场上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了。

只记得，当他回过神的时候，满身鲜血，到处都是尸体。

远处，便有老班长的。

那一日，他静默了许久，许久。

战争结束，送老班长回去的时候，才从他家乡人里知道，他其实是有媳妇的，只是他媳妇在战争中……。

所以，老班长自此不娶，励志要把所有侵略华夏的敌人都赶出去。

他绝不会再让另外一个家庭，变成他这般不幸的模样。

那时候的他们，内疚。

那一夜，他们带着酒和肉去班长的坟头哭了一夜，叫了一夜的老班长。

打心底里，叫的。

可，那个满脸横肉，有着狰狞伤疤的老班长再也不能回应他们了，永远的沉睡了。

也是那年，他记住了一句话，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孙二福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真心的喊过一声老班长，哪怕，一次也好。

老班长懒得搭理孙二福，转身准备离开。

突然，孙二福向前一步，抬起头毫无征兆的喊道。

“老班长！”

“恩？”

老班长回头了，望着孙二福。

孙二福傻傻的笑了，发自肺腑的笑，以至于眼中闪烁起了泪花。就连声音都是有些颤抖，哽咽。

“妈的，消遣老子，回来再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