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活着
“这不可能！”姚阳羽把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脱离□□的灵魂告诉他在破碎的命牌面前这句话有多么苍白，但他固执的不想承认。
脑中走马灯般的涌现一些回忆，翟雨第一天被师父领到自己面前、她满脸汗水一次次跌倒却固执的爬起来、自己伸出的手被拒绝、自己跟所有人说翟雨是个废物,根本没资格做自己的师妹……那之后的所有记忆里，永远都只有他单方面的嘲讽，和小师妹的日渐疏远。
现在自己口中的废物终于死了,再也没人能用他有一个废物师妹来嘲讽他了,难道这不是一件好事吗？为什么他这么难过？
可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让她去死。
更何况百来岁修炼到心动后期,搁在天才堆里拖后腿，但实际上也没有那么差劲。
李永望别开目光,不去看姚阳羽，双面镜另一端，衡长老不敢置信：“这不对啊,这次宗门大比,掌门你们出发之前执剑长老曾跟我说他的小弟子即将突破，短时间内暂时不会出关，怎么会……”
林宪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单手按在李永望的手背上，力道不重,打招呼似的拍拍，却已经足以让李永望心底那点小心思烟消云散,双面镜的画面波动一瞬,重新稳定下来。
“李掌门和孟长老出发后你再也没看见过翟雨是吗？”他不问,林宪“帮”他问。
隔着双面镜,衡长老感觉不到镜面另一端的微妙气氛,收拢四分五裂的命牌,确定那一抹神魂的牵扯真的已经消失,面色沉重道：“是的。”
“你知道孟长老的灵兽是怎么回事吗？”
这个问题触及李永望敏感的神经，他张张嘴，没能说出半个字。
他意识到一件事――孟琮这次去“办事”、很有可能回不来了，命牌没碎，命还在，人在哪那可说不好。
本也没有过合作，做出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选择并不困难，李永望摩挲着双面镜边缘，彻底不再阻拦。
最后算在他身上最多也只是知情不报的包庇罪责，可孟琮修为比他高，在宗门内地位超然，到时候说是被胁迫，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把责任推的干干净净。
“那只翳鸟？”衡长老回忆，“我只知道几十年前孟长老外出一趟就带回了一只翳鸟，据说是因为他救了那只鸟，为了报恩，翳鸟就和他签订了灵宠契约。”
“不过孟长老一直也不太约束它，大部分时候它都不在宗门，只有当孟长老需要的时候才会回来。”
“所以我不明白它为什么要自燃妖丹，袭击宗门，这很反常，而且没有理由。”
姚阳羽嗓音喑哑，双目带着血丝：“会不会是被人控制？师父的翳鸟向来乖顺，绝不可能莫名其妙的用这种方式自杀。”
他抬头，看着投影中镜子那头的衡长老，眼底带着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希冀：“我听说重伤濒死命牌也有可能破碎，师妹会不会是这种情况？”
虽然很残忍，但衡长老还是实话实说：“翳鸟自燃妖丹的火焰烧毁了大半个杜陵山，虽然不知道翟雨为什么选择在杜陵山闭关，不去聚灵塔，但以她的修为，如果被波及，必然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没到金丹的修为，在那样的袭击下别说重伤，怕是连一点残骸都不会留下。
“至于被人控制…不无可能，可飞云宗并未与哪方势力结下大仇，谁会做下这种事？”
姚阳羽咬牙：“魔族！一定是魔族干的！”
……
飞云宗外密林中
枯枝落叶中倒着个女人，染着半身血色，衣衫被血浸透了大半，另一半干脆被烧成灰烬。
女人的皮肤也多处烧伤，胳膊、脖子上分布着大片的灼烧伤口，蜿蜒密布，血肉模糊，一侧的脸颊也有两指并拢那么宽的一小片伤疤，让人看了都觉得遗憾，那张脸原本是极美的。
不知昏迷多久，翟雨苏醒过来的时候产生了许多荒谬的念头，甚至一度怀疑难道眼前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
直到林中的鸟鸣响起，清脆悦耳，也唤回她的神智，她抬手，注意到手臂上烧伤的痕迹，浑身无一处不疼，她想起身，却动弹不得。体内的妖丹破碎的好像轻轻一碰就能彻底四散，她就着这个仰面朝天的姿势，把唯一能控制移动的手臂举到阳光下，看到那上面破碎裂开失去作用的锁妖环，低低的笑出声。
随着胸膛的震动，肺部发出抗议，肋骨似乎也断了几根，但这点疼痛还不足以破坏她的好心情，翟雨的笑容越来越大，不知道是阳光太过刺眼亦或是什么，笑着笑着就流出泪来。
终于解脱了。
等情绪稳定下来，她试图去挽回体内岌岌可危勉强维持形状的妖丹，发现妖丹破碎、修为尽毁，全身上下只剩下那点勉强修炼人族修真功法练出来的心动期修为，简直少的可怜。
更别提这事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她要靠着这点修为活下去吗？
她要一辈子做一个妖丹破碎，再也不能修炼的废物吗？
不！
大难不死有没有后福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绝不会放过孟琮，飞云宗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早晚有一天她要把这个门派带给她的伤害，百倍千倍的还回去，还有曾经捕捉、贩卖她的人族，她都会一一报复。
她需要力量。
翟雨目光冰冷的盯着不远处隐藏在云雾中的那个宗门，烧伤小半的脸更加狰狞，那双最是漂亮的眼睛氤氲着黑雾，一改原先的清澈明亮，现在更像是浩瀚的宇宙，没有一丝光亮。
她需要力量！
翟雨当机立断，毫不犹豫的逆行经脉，跟飞云宗最后的羁绊，留在体内她嫌恶心！
人族功法修炼出来的那点修为瞬间冲进丹田，冲垮那颗破碎边缘的妖丹，两种力量互相吞噬，最后同归于尽，喷出一口血，脸上却满是笑容，因为她能感觉到另一种全新的力量在飞速凝聚、蔓延，迅速占领了刚被清空的经脉，她分毫都不抵挡，任凭那霸道的力量在体内为所欲为。
力量，她需要更多的力量！
缠绕着不详的黑色的能量迅速修复身上的烧伤，疼痛被麻痹，身体不受控制的无力感散去，强大、前所未有的强大几乎令人着迷。
翟雨闭目感受，嘴角轻轻翘起，再睁眼时两颗宝石般的眼睛的瞳孔已经变成了彻彻底底的黑色，吞噬一切试图闯入的颜色。
脸上最后一点烧伤也全部消失，容貌的恢复并没有带来什么惊喜。没有相应的力量，出众的外表能带来什么只能看运气，她运气向来不好，与其寄希望于运气，不如去得到实实在在可以握在手里的力量。
筑基、开光、融合、心动、金丹初期、中期、后期、大圆满！
新生的魔修探查过修为，终于扯开一抹满意的微笑，她从地上爬起来，暂时用障眼法掩盖掉身上破烂的衣服，最后看了一眼飞云宗的方向，毫不犹豫的转身，化作原形，朝着宁淮城的方向飞去。
她要孟琮在最极致的痛苦中死去，连神魂都要在魔气的撕咬下烟消云散。
但那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