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商议对策
当晚八点，二楼会议室。
一张大圆桌被放置在会议室的正中央，圆桌旁，环坐着七个年龄各异，性别各异的人。
这七个人都是布列特家族案的知情人士，此刻，他们正坐在这里，商讨着如何处理这桩棘手的案件。
“先简单介绍一下吧。”贝尔曼率先说道。“这两位穿着制服的人是和我一起工作的同僚。戴眼镜的这位是里切斯特，王国最高法院副院长，一级法官。不戴眼镜的这位是弗莱迪，王国最高法院民商庭庭长，巡回法庭总负责人，同样也是一级法官。”
因为圆桌太大，我们也没办法握手，只能隔着桌子互相点头和问候致意。
然后贝尔曼紧接着又对他们二位说道：“这边三位呢，算是布列特家族案的当事人吧，同时也是协助我们办案的伙伴。这位是来自东方大陆的法官，名叫阿德斯。”
我看到他们二人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显然是因为“东方大陆”这个字眼。而且又是法官，并且看起来还这么年轻，这样的我对他们而言可以说是相当罕见了。
“这位红色长发的姑娘是伊拉莉亚，是我以前的学生。短头发的姑娘是克莉丝，她是布列特家族的养女。”介绍完我，贝尔曼又介绍了我身边两位女孩儿的身份。
她们二人的身份一出，更是让这两位大法官目瞪口呆。
“伊拉莉亚，我听说过她，她就是那个奥罗拉家族的独女。但是奥罗拉家族不是没有人活下来了吗？”
“里切斯特！”贝尔曼瞪了他一眼。
“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提这个的，我只是有些太过好奇……实在是抱歉。”里切斯特双手合十朝伊拉莉亚道歉。
弗莱迪拍了拍里切斯特的肩，说道：“我也很惊讶。不过贝尔曼大人不是经常做一些让我们大吃一惊的事来嘛，不用多问，咱们只需要接受这个事实就行了。”
“今天着实是有点太惊讶了——东方大陆的法官，奥罗拉家族的遗孤，还有布列特家族的养女……不对，我怎么从没听说过布列特家族里还有个养女？”
“你看看你，我刚说过让你别问那么多，你又问。”
“抱歉啊抱歉。”
“好了，你俩老大不小了，怎么一点前辈的样子也没，亏你们还都是大法官，就这样给后辈们做榜样？”贝尔曼看不下去了，用指关节叩了叩桌面。
两人安静了下来，贝尔曼开始进入正题：“今天晚上把大家聚集在这里，目的是就布列特家族案的处理进行集体讨论。大家都知道，这个案子性质恶劣，背后涉及的势力也比较多，所以对于这件事，我们要慎重对待，妥善处理，给国王陛下，给所有受害的百姓一个交代。首先呢，请弗莱迪为我们简单地陈述一下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情况。”
里切斯特拿出一沓文件来，走下座位交到我们手里，同时，弗莱迪开口说道：
“经过我们的调查，现在能够基本坐实的重大罪名有三个。一个是贩卖人口罪，一个是贪污罪，还有一个是受贿罪，但是我们缺乏具体的证据，大都是一些通过走访得来的人证，但是他们绝大部分人都不愿也不敢出庭作证。到时候如果布列特家族对此矢口否认，那我们也拿他们没办法。”
我接过里切斯特交给我的资料，一边看一边听弗莱迪为我们陈述。
“除了这三项缺乏证据的罪名之外，我们对一些其他罪名有比较完备的证据。比如扰乱经济秩序罪，我们在圣托多的商会找到了许多布列特家族擅自干涉市场价格的事实。还有挪用公款罪，这在圣托多议会和行政院那里都找到了相应证据。除此之外，还有非法占有罪、不当得利罪、诈骗罪、私放高利贷罪等一系列罪名，我们均掌握一定证据。”
“这些小罪名对他们而言根本无关痛痒，许多贵族或多或少都会有所触犯，因为这并不会威胁到统治。”听罢，我向众人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但是贪污和受贿是腐化政治清明的重要原因，而政治是否清明决定着百姓对统治是否认同。所以只要能就这两项对他们定罪，局势就是对我们有利的。而且有了这么一个典型，国王肯定会为了警示其他贵族而从重量刑。”
我的话让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思考。
“那贩卖人口罪呢？不用继续调查了吗？”坐在弗莱迪右侧的富德雷特问道。
“不用了，因为取证太过困难。”我简短地回答了他的问题，然后看向克莉丝，说道:“这位小姐可以进一步为我们说明原因。”
克莉丝点点头，对众人说道：“布列特家族贩卖人口的事情我有所了解。他们不会从人贩子手中购买适龄儿童进行转卖，而是通常会以收养的名义把穷人家的低龄儿童收入府中，养大后再以奴隶交易的方式卖给其他贵族。这些渠道非常隐秘，也有部分合法手续。这种方式虽然利益有所降低但是足够安全，即使被查到也很难进行取证。”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说，放弃以贩卖人口罪进行立案，把主要精力放在对贪污和受贿的调查上？”弗莱迪问道。
“就是这样。”我接着开始向众人阐述我的思路。“我们要首先明确我们的目的。打这桩官司，我们本就不是优势的一方，仅凭司法机关的权限，即使胜诉也不可能将刑罚执行下去。所以我们要做的，不只是在法庭上为布列特家族定罪，还要说服国王，让国王认识到布列特家族的存在是一种威胁，只有用国王这个最大的权力，才能对抗布列特家族的权力。”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凝重的表情。我的想法对于他们而言或许有些超前，他们现在心里的想法，肯定还停留在如何大量搜集证据，如何在法庭上驳倒布列特家族，如何用法律为布列特家族定罪。
这种想法没错，但是太狭隘。用这种正常的程序是绝对没有办法打赢这场官司的。
安静了约有五分钟，贝尔曼向我提出了疑问：“阿德斯，你之前还阻止我向国王陛下提交报告，为什么现在又说要让国王陛下知道这件事？”
我就知道她会这么问，所以我便从容地解释道：“如果只是你以个人名义提交布列特家族案的调查报告，由于此案涉及到一名位高权重的公爵，国王肯定会再另作调查。”
“如果你们的国王不是那么聪明，选择直接召见埃隆进行讯问，那我们的计划就会直接败露。以埃隆的精明程度，他一定清楚是我们在调查他，一旦布列特家族主动出手，不仅官司打不成，我们自身性命也难保。”
“如果你们的国王比较聪明，选择另行派人秘密调查，这样产生的结果是，国王会在我们进行庭审之前就了解到了布列特家族的累累罪行，而此时又会产生两种情况。”
我喝了一口桌上的茶润了润嗓子，接着说道。
“第一种就是国王对他们的罪行进行深究，越过司法机关对所有涉及布列特家族案的贵族进行肃清，这样无疑会使以布列特家族为首的利益集团进行反抗，也就是造反，这显然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结果。”
“那么第二种呢，就是国王知道这么做的结果，为了避免激化与贵族的矛盾，选择无视和放任布列特家族的罪行。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们的庭审就失去了国王的支持，要想成功就非常困难了。”
发表了如此一番长篇大论，弄得我口干舌燥，赶紧又喝了口茶。
“真没想到你竟然想得这么深，把这么多情况都考虑了进去……”贝尔曼出乎意料地露出佩服的表情。
“不是，贝尔曼大人，您这是从哪儿找来这么一个天才啊？”里切斯特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弗莱迪也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分析得很透彻，有许多我没有想到的地方，我自愧不如。”
克莉丝则是给了我一个微笑，而我想象中本该反应最大的伊拉莉亚却低着头一言不发，如瀑的红发垂下来遮住她的面容，让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奇怪，换做是平时的她，肯定会很夸张地对我进行一番赞美。
“她这是怎么了？”看到她这副样子，我心里不免冒出疑惑。“我记得上午的时候克莉丝把她带了出去，也不知道她们两个去干嘛了，让伊拉莉亚这么没精神。”
“那我们应该让国王陛下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呢？”里切斯特发问道。
我又看了伊拉莉亚一眼，虽然我很担心她的状况，但是现在还是在会议中，所以我也只得先回答里切斯特的问题。
“最好的时机就是庭审当场。也就是说，我们需要做到既不让国王知道案件的具体细节，又能同意来到现场观看我们的这场庭审。”
“国王陛下亲临法院确实有过先例，但那都是已经定好罪的案件，只是再走一遍程序让陛下观摩工作。像这样未经审判而且性质恶劣的案件，着实是第一次。”弗莱迪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