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第二十六章张攀权的回忆
1966年5月,不应该被人忘记。或者说,从1966年到1976年,这一段时间都不应该忘记。无法想象在这段期间内,一个国家会变成混乱到无法再混乱的状态。
没有王法,没有公道,只有一个人的存在。
至高无上的神之信仰,让我现在写出来都是恐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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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卫军扫荡村子的第一天,我记得很清楚,天上的炸雷整整一气儿打了8个,可就tm的没有下雨。”
奶奶一边摘着韭菜一边对我说。
而现在,我所听见的,就是那8声连炸的滚天大雷。
文革,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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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准备好了,现在开始行动吗?”
说话的这个人,是十里八村都知道的混混,平时的爱好就是揣寡妇门抛绝户坟。但是他爸妈却给他起了一个高尚的名字作为可笑的饭后谈资。
“高尚,不要着急,咱们给等书记的信号。”
张攀权摸了摸下巴,习惯性的往自己的腰间摸去,但是并没有摸到自己的烟袋锅子,他这才想起来可能是被救的时候落在了坑旁边。他叹了口气,把手缩回来,看着眼前迫不及待想要进村的高尚,突然觉得自己跟当年狗日的日本鬼子没什么区别。
高尚听到了书记这个词的时候,开心的表情就落了下来,翻了个白眼对着自己的老大爷张攀权道:“大哥,按辈分他还给叫你一声大爷呢,他现在怎么嚣张还支使您——”
张攀权越听这话越闹心,抬起手啪的一巴掌打在了高尚的脑袋上,高尚被打的转了三圈,迷迷糊糊的往地上一坐,整个人都傻了。
后面的小弟们顿时都安静下来,看着走过来还要打人的张攀权,没有一个人敢往前拦一步。
其实也没有人想要过管闲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况且,高尚那个嘴,也该有人治治了。
所有人都知道,张攀权现在的伤疤最不能碰,而他的这快伤疤,便是现在还叫他大爷的张权。
每个人听到两个人的名字的时候,都觉得很奇怪,但是当它们一帮混混看见张权的时候,就都笑不出来了。
是的,他们只是一群混混,但是那个人确是警察。
当然,现在不是了,虽然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村委书记,但也是个官,虽然这帮混混平时对这种小官认为狗屁不是,可却真不敢小瞧他的手腕。
况且,张攀权作为他们十里八村混混的大哥级别的人物,现在他的这条命都是张权给的,那就更是没得说了。
张权,能给他活,就能给他死。
这是张攀权自己的说的,当着张权的面对他们所有人说的。
没有人知道张攀权这个已经被所有人都认为被豺狼虎豹叼走的人怎么活过来的,他也不说,但是看到他现在这郁郁寡欢的样子也知道,那一定是一个丢人的事情。
可是,就算没有人说,闲言俗语依旧会流传开,越没有基础越是好添油加醋,最后做出来的菜,也是相当的不错的。
“咚——咚——咚——”
这时,远处传来了三声咚咚咚的响声,引着所有人都好奇的看去,但唯独张攀权没有。
“走了。”
说着,他跳下了草垛,头也不回的往那黑暗的村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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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不后悔自己对那只臭黄鼠狼说的话,在我看来她臭的确实就是一坨屎。就算死,我也还会怎么说。
呵呵,还“就算死”,我现在马上就要死了,真是“如愿”了。
“真想抽一口自己的烟袋锅子啊,那里面的烟草听说是国外的呢······”
我再一次尝试动了一下身子,但就像以往一样,完全都是自作多情,我的身体根本不能动。
“妈的,那只该死的黄鼠狼。”
说着,我淬了口唾沫在地上。
昨天,我遇到了一只黄鼠狼跟我讨口封,当时我喝的醉了麻噔的想都想想就说了句“屎”,等自己再醒来就发现被埋在了土地。
我知道那些黄鼠狼不敢把我怎么样,况且这条路我也知道是每天砍柴的老温上山的地上,等着他过来的时候把我挖出去就好了。
但是,为什么现在都快日落西山了他还没有来?话说这个点,都是该下山的时候了吧。
想到这里,我玩命的想要把头往后面扭过去,却是白费力气。
黄鼠狼给我埋的时候是背对着山路的,我根本看不见后面什么样子。
“窸窸窣窣——”
我耳朵一动,由于看不到后面,我更加的敏感,觉的后面有人经过。
“温三,是你嘛?”
后面窸窸窣窣的声音顿时没了,但是没有人说话。
我纳闷的皱了皱眉头,一边想把头扭过去,一边继续叫着:“温三!麻痹的!温老三——”
但是后面依然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动静,但这却让我更加坚信,后面就是温老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开始剧烈的咳嗽,而与此同时,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只是越来越远了,直到我什么时候都听不见我才知道,可能这一辈子都没有人能来救我了。
村子里面就温老三家里面最穷,会上山寻点吃食与柴火,毕竟这山是黄鼠狼的地盘,一般人不是没有办法才不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