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曲终人散生死两茫（五）
第219章曲终人散生死两茫（五）一颗通体红润透亮、泛着鲜活的血色的珠子，由青影口中飘出，冉冉升起，悬在了距离水面约一丈高的空中，俯视着一池潭水。
血红的珠光便代替了银白的月光，照亮着岸边的方圆丈许的地方，也罩在了众人身上。
青影阴沉的脸上终露出满意的笑容，她收回仰望灵珠的目光，转向若伊道：“想不到我竟被你弄得沉不住气了，真是惭愧！”
“你的眼睛并不总是可靠的，千万不要被表面现象所迷惑了。”若伊兀自微笑，她所说的话听来竟是全然善意的提醒。
“我有些好奇，你执意要说风神札记在帮你，不惜大费口舌欲动摇我的信心，究竟有何意图呢？”青影的表情趋于平缓，她并不急于开始起祭，能好好观赏一下猎物的垂死挣扎之态，亦不失不一桩乐事。
“我说的都是事实，意在提醒你。若是你因此而动摇，也就说明你的计划并不可行。”若伊抬头看了看空中的灵珠，低声叹了口气，复又望向青影道，“所以，我还是那句话，请你收手吧。大家和平相处不是很好么？何必非要掀起杀戮之争？就让一切都回归到本来的位置，等一下我们唤出祭台，重新给它贴上封印，让它再次沉睡，然后我回我的家，你走你的路，各自平静地过日子，如何？”
“和平相处，你觉得可能吗？笑话！”青影发出鄙夷地冷笑，“当你们人类睡着高床软枕吃着珍馐佳肴的时候，我们作猫的又如何呢？缩在墙角，受冻挨饿，眼巴巴地守在鼠穴前，等着一顿肮脏地扑食，或是凄苦卑微地盼着主人一时良心发现后的施舍——这是和平共处吗？这公平吗？凭什么？我比你更聪明，更有能力，更值得成为心祭的主人！你为什么非要跟我假仁假义地讲那些大道理呢，这世间从来就没有所谓的和平，有的只是强权。上一轮你们赢了，所以我只能忍辱而活，我的族类也只能如此，可是如今不一样了，我得享天时与地利，为何不拿回我们应得的呢？从此这世间生存的规则由我而定——”
青影振臂发出一声长啸，陡然间，空中炸出一声雷，地面卷起一阵狂风。
“妈呀——她真的是妖怪——”飞絮悚然尖叫着，连躲一下都忘了。
“看看，这就是你们的态度，当我们是妖怪！”青影收臂站好，四周恢复平静。
“这是因为，你既为猫，却化成人的形貌，才会被视作妖怪。”若伊仍然试图表达诚意，“如果你安安分分地做猫，我们又岂会是这个态度呢。既然你有上天入地的神通，你应该知道，在我们那个时代，猫被人们当宝贝似的眷养着，吃的穿的用的比一般的人类还要好。”
“当人类的宠物？”青影从鼻子里笑一声，“凭什么是人类眷养猫，而不能是猫眷养人呢？”
“天哪，她疯了！”飞絮悄悄地道，声音却不受控制地很大。
“不能用人的思维去理解她。”何文纶脸色青白，却也镇定地牵住飞絮的手。
“那些高床软枕珍馐佳肴，试问，以猫之四肢形体，怎么建造呢？”齐尧用了最快的速度整理和消化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将其匪夷所思的部分先搁于一旁，而是快速地进入到现实的角色当中，以期能助若伊一臂之力。
“变成人形不就可以了。”青影不以为然地道。
“莫非你有能力让这世上所有的猫，都变成人形吗？”齐尧又问。
青影冷冷地笑了一下，不屑回答的样子。
“她可以的。”若伊答道，如果她不能阻止青影的话，她可能会变出满世界非猫非人的怪物。
齐尧眼中闪过瞬间的惊骇，便默然不再言语。
“都变成人的样子，说明你们也觉得人比猫要优秀，是吧？你们这么瞧不起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取代人娄占有这个世界？还让人做你们的宠物，真是痴心妄想，异想天开，我倒！”飞絮鼓起勇气哇哇叫。
“臭丫头，当了几天人，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青影怒道。
“什么叫当了几天人？我活了二十几年了，哈哈，我知道，你是妖怪嘛，相对于你来说，我确实太年轻了，简直是没活了几天！”飞絮扮鬼脸瞪她——最好能瞪得她原形毕露灰飞烟灭。
青影阴阴地笑着：“你真这么以为吗？”
“你真的不相信风神札记还在吗？”若伊向前走了几步，靠近青影，挡在了她与飞絮之间。
“除非让我看到。”青影的注意力又回到若伊身上。
“如果我把它拿出来，你不怕形神俱灭吗？”若伊很认真地道。
“你不妨试试看。”青影有恃无恐。
“若伊，你快点拿来出来，把这只妖精收了！”飞絮叫道，左看右看若伊身上不像放得了一本书，“告诉我放在哪里，我帮你去拿。”
“她要是有，早就拿出来了，会等到现在吗？”青影笑道。
“没错，那本风神札记我确实拿不出来。”若伊道。
原来若伊在吹牛啊，飞絮忙低调地低了头，决定不再帮若伊造声势了。
青影悠然地冷笑。
“我之所以不能拿出来，是因为它保存在我的这里——”若伊缓缓抬起手，轻轻叩在自己的脑袋上，“风神札记在消失之前，已将它记载的‘秘密’全部都告诉我了！”
青影身躯一震，随即又以轻松的口吻试探道：“就算是这样，在你被祭台所伤之后，也会全部忘掉了。”
“我的确是忘记过，现在已经想起来了。”若伊道。
青影露出一丝凶狠的表情：“这不可能！”
“你看——”若伊忽然扬手指了指悬在空中的灵珠，刹那间，空中笼罩的血色蓦地消退，由绿幽幽的光取而代之。
“怎么会这样？”青影高举双手，将灵珠吸纳至额前，只见整颗珠子红光尽失，已打回了原形。
“现在你相信了？”若伊问。
“你到底做了什么？”青影的身躯突然移动，眨眼间已到若伊跟前，她压住若伊的肩膀，尖利的指甲几乎抵到了若伊的脖子上。
“若伊，小心——”飞絮尖叫，同时，齐尧已跳上前护在若伊身旁。
若伊微笑着向齐尧摇摇头，见他又退回到飞絮身边，才道：“她不会伤害我的。”说着转而与青影对视。
“快说——”青影眼露凶光。
“这个叫作瞒天过海。我假装伤心，你的灵珠感应到我心中的哀痛，便如饮了我的心血一般，就发出了开祭的启示。”若伊道。
“就是说这个启示是假的？”青影双手用力，几乎要将若伊提起。
“也不能这么说，灵珠也没有骗你，现在的确可以召出祭台，完成心祭。”若伊微微一笑，“你别忙，我还没说完呢。只不过，要不要召出祭台，由我说了算，因为我才是那个掌控全局的人。”
“哼，不得死活。”青影复又嚣张起来，她放开若伊，倏地又退回到灵珠跟前，举袖在珠上一拂，灵珠顿时变大了五六倍，好似一面镜子一般，镜子中出现了一张张脸，叶婆婆、叶适亭、知足、常乐、小珠……从若伊熟识的脸宠再到陌生的脸孔，风泉镇所有的人源源不断地从镜中闪过。
“不想他们死的话，就乖乖地照我说的话去做！”青影道。
“我帮你完成了心祭，他们也没有好日子过，倒不如死个痛快呢！”若伊淡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