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断崖情殇后的梦魇（三）
第178章断崖情殇后的梦魇（三）轻呼声中，陶然睁开眼睛，视线落在若伊脸上，呆呆地凝望了一会儿，他吃力地抬起手，缓缓地贴向若伊的脸颊，口中喃喃地：“若伊，若伊……”
“我在，我在这里……”若伊反握住他的手，微笑着，眼泪却直往下掉。
陶然的眼神，因为高烧而变得朦胧，然而却又是那样深邃，它定定地锁在眼前这张流着泪的清丽绝俗的脸上，眷恋地、痛楚地望着。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忽然间，所有的担忧、害怕、关心和委屈一下子全涌了出来，若伊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她低泣着垂下头。
“不要哭……”陶然呓语般地道，他的手移向若伊的下巴，轻轻地将她的脸托起来，不由自主地想靠过去帮她擦去泪水，谁知有心无力，就这么一动，他整个人便往前跌去。
“啊——”若伊低呼，但陶然跌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蹲在那里根本承受不了陶然的重量，只能是被他“扑倒”了。而下一刻，她却跌入到一具厚实的胸膛上——是齐尧，他及时接住了她，并顺势扶她站起来了，同时，陶然已被送回椅子上坐好了。
“还好吧？”齐尧在她耳边问。
“嗯。”若伊点点头，不由自主往外退了一点。
齐尧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苦笑，松开了手，放若伊离开他的护持。
若伊悄悄擦干泪，才转过来冲齐尧笑了笑。
“李婶在整理床铺了，水也会端过去，送他到了房间再料理吧。”齐尧似乎并未看到若伊的“失态”，若无其事地对她说道。
“那……我去帮她。”若伊低下头准备走，却被人捉住了手腕，她转过身，怔怔地看着握在她的手腕上的那一只手，失神中……还有一双眼睛也在同时看着她的手腕，继而顺着手腕慢慢地上移，停在了她失神的脸上……若伊回过神，猛然抬头，却只看到了齐尧若无其事转开去的眼，心中又是一慌。
“一起过去吧，应该也差不多了。”齐尧轻拍陶然的肩，“你能走吗？”
陶然挣扎着起身，若伊连忙上前扶他，陶然的手臂便搭到了若伊的肩上，他斜靠着她，她用力扶着他，纤秀的身躯贴进了他的胸怀，俩人就这样依偎着往里走。
齐尧本已伸出的手僵了片刻……他在原地稍站了站，待前面的人走出了好几步远，才慢慢地踱步跟上去。
一番忙乱之后，陶然昏昏沉沉地睡了。
若伊在他房中守了一晚，帮他敷脸退烧，喂他喝水，给他盖被子……就像小时候妈妈照顾病中的她那样，悉心地照顾他。悬了几天的心，因为陶然的归来，而放下了一些，却又因为他的生病，而着了慌，并且，还为以后该怎么办而觉纷扰，整晚心绪都不曾安宁……差不多快要天亮的时候，才头昏眼沉地打了个盹。
醒来时，天已经亮了，她赶紧摸了摸陶然的额头，不太好，烧还没有退，急忙站起身想去看看药什么时候可以送过来，谁知，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了——是一件厚披风，齐尧的披风——原来是他夜里来过，抱着披风，若伊怔了片刻，心里头溢出一种奇异的感觉，哎，有些乱！摇摇头，不再去想，将披风掷到椅中，便去照料病人。
齐尧一大早便出了门，带着昨晚大夫留下的药方，赶到药铺去抓了药，着人送了回去，犹豫一下，便往陶府去了，好歹得给陶然家里报个平安，顺便也给他们……留点空间罢。
想必他们会有很多话要说，她是解语花，肯定能慰藉他受伤的心吧……她为何会那么伤心呢？既然他决定了回来，便是准备找她来疗伤了，她该开心才对啊！……不，她不是伤心，而是心疼，她心疼他——齐尧心也疼了，阵阵刺痛！
昨晚，她在床边守了一夜，他在房外转了一夜，直等到东方快要发白，里面没什么动静了，知道她睡着了，才悄悄地进去，看她，怕她着凉，回房拿了披风帮她盖上……她疲惫的脸，让他好心疼……如果她已选择了守护别人，那他，就退到一旁默默地守护她，只是守护着她……唉，别想了，本来无论如何是不想轻易退出的，可是，陶然现在的状况又……他不能让她难过、为难，所以，就让他自己难过吧。
“怎么啦，魂不守舍的？”猛然被说话声惊醒，齐尧看到如娘站在台阶上，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便微笑道：“你也这么早？”
“闷得慌，出来转转，想不到遇到了你。”如娘走下台阶站到齐尧身旁，眯着眼睛往他脸上看，“昨晚没有睡吗？脸色这么差！”
“没睡好。”齐尧淡淡道。
“你这几天找陶然挺累的吧？还没找到吗？”如娘与齐尧并肩而行。
“找到了。”齐尧不自觉地皱了皱眉，转而看着如娘，“要不要找个地方坐坐？”
“好啊！”如娘道，“不过，你出来是有事吧？会不会耽误了？”
“不差这点时间。”齐尧往街上看了看，正好包子老栈就在前面，便带着如娘过去。
“陶然现在还好吧？”闲聊了几句之后，如娘便问。
“能好得了吗？”齐尧有些落寞地反问，眼前又浮现出若伊的脸，不觉抓起杯子猛喝了几口热茶。
“也对，发生那样的事。”如娘现出惋惜的神色，“想不到，傲枝那么一个聪明人，最终却做了这样一件傻事。”
“可能这便是，为爱而死容易，为爱而活难。”齐尧若有所思地道。
“得不到所爱而放弃生命，很容易，只要心碎时的一时冲动就可以了；得不到所爱却继续活下去，很难，未来的日日夜夜都是煎熬，想想就够可怕的了。”如娘细细品味着话语中的意境，不禁感慨又感伤，复又看到齐尧脸上深思的表情，忍不住又道，“你是有感而发么？”
“对。”齐尧坦率地承认了，不过，他怎么都不会选择无谓的死，要死，他也得是为保护心爱的人而死，否则，他宁愿孤独地在思念中过一生，用生命为爱情作祭，太轻率太傻了，
“如果有人因为你而做傻事，你会怎么想？”如娘问。
“我希望这个世上不再有第二个何傲枝。”齐尧正色甚至有些严厉地道，不能再有这样的人了，一个就已经让大家承受不了了，让他承受不了了。
“那你要小心一点了，千万不要真的再遇上。”如娘小心翼翼地道，眼中极快地闪过一缕奇异的光芒，似乎她所说的是一个警告甚至是谶语。
齐尧并没有留意到如娘的弦外之音，他淡淡地笑了一下，没有继续往下说。
“听说，你搬家了？”见齐尧并未立即作答，心中莫名地有一点点不是滋味，“购置了那么大的宅子，也不说请我过去坐坐，你也太……没把我放在心上了吧？”
“不就是一座宅子么，有什么好看的。”齐尧一笑，自然感觉到了如娘玩笑似的口吻里半隐的酸，“近来如何？铺子里的生意还好吗？”
“齐尧……”如娘的手肘支在桌沿上，托着香腮，带着轻笼的笑意望了他许久，才半无奈半调侃地道，“你居然问候起我的生意来了，难道，我们终究到了相对无言的地步了吗？”
“哦……洒脱的如娘几时也变得敏感了？”齐尧的唇角微微扬起一点弧度，眼中亦浮出玩味的笑意。
“我一直都是如此，只是你看不到罢了。”如娘的语气瞬间又变得悠然，她太了解齐尧了，每当他露出这种神情，就表示这个话题可以到此为止了，再进行下去，她也不会听到她想要的……逸着笑的唇、含笑的眼，让他俊美的脸孔越发的使人沉醉，可这样的脸亦是一张戴了“面具”的脸，亲切地将人阻隔在他的世界之外。不知，他面对那个她时，会怎样地笑……如娘忽然很想知道。
“我一直很好奇，你当初为什么会来这个小镇？”齐尧却道。
“那你呢，为什么要来？”如娘笑着反问。
“因为美人祭。我想把她搬上舞台，而这里有舞榭，有青影的那帮舞娘。”齐尧答得随意而爽快。
“据我所知，京城至少有二家不错的舞坊，为何你会舍近求远，偏偏跑到这里？”如娘不经意地追问。
“机缘巧合吧。”齐尧淡然。
“也许不是巧合呢，你有没有想过？”慧黠地笑问。
“是不是巧合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来了，而且——”齐尧笑了笑，“我庆幸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