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房子
郭雨生死去时,已经渐入冬天,离她的生日,只相隔一个月。
现在,她已经十五岁半了。
面对即将来临的十六岁,迟雪手足无措。她马上就上大学,这过快的生活节奏让她一片茫然。
正常来说,她才刚刚踏入高中。迟雪心里一直担心着,自己是否能应对好这比自己大两岁的身体。
她有时会忘记自己的年龄,有时候感觉自己幼稚,很不成熟。
尺言是唯一一个,会在这个世界提醒她生日的人,除此之外,她无依无靠。
林雪有很多伙伴,有疼爱她的父亲,有深交的好朋友,有独特的夸奖。可那是属于林雪的,迟雪只有在尺言身边时,才会忆起自己的存在。
她提着三个袋子,一份是林雪的连衣裙,一份是换洗衣物,一份是生日礼物。她就这样跟随在父亲身后,走过林道,黑夜笼罩住长长的路。
街灯因为电力不足,一盏微弱,一盏温亮,他们脚步一个深一个浅,在影子里上下晃动。
“我们是要去那边么?”迟雪问,看到几间屋子。
那些屋子,高高的,平平的,仿佛不是水泥,而是插在树林里的玻璃。林地将它们隔成温房,它们完美融入这片夜景。
尺言停在东南面一间,它与其他几间虽建在一起,可依旧相隔百米。这间位置最好,能有初升的清晨阳光,也有凉爽的夜风。
他掏出一串钥匙,开门,咔哒一下。
迟雪见到一张地毯,安静地铺在玄关处,她趁着月光清亮,窥见屋内轮廓。
尺言伸手,开了灯。
“这是你的房子吗?”迟雪直接问,她想打探父亲的情况。
尺言摸到手上的灰尘,轻应:“不算是。”
这间房子挂的是他的名字,事实上却是为弟弟准备的。这个孤弱的弟弟在家中没有房间,只得了这一处遗留的房产。
迟雪不解其中话语,她踩到地面的灰尘。尺言拉开窗帘,也打开窗子,新鲜的空气将尘埃吹起。
她闻着满是尘埃味道的空气,望向父亲。尺言弯腰,掀开沙发上的尘罩。
这间房产一应俱全,有两层,占地过百平方,有长廊,以及数个房间。
所幸的是,没有地下室。
“楼上有房间吗?”迟雪抱着自己的衣物,见尺言又去站上椅子看水电表,确认无碍后,才回应她。
“有很多。”
水流放了一会儿,变干净,迟雪摸索到浴室和厕所,她轻轻开灯。
用的是电热水器,父亲帮她开好后,电表开始转动。
雾气蒸腾,她看到渐变色的玻璃,格砖整齐。这间房子面积大,很有设计感,附近清静舒适,售价肯定不低。
她在想:父亲好多钱。
她又想:父亲为什么会贫穷呢。
花洒头关上,沐浴完后,她穿上新买的粉色t恤,碍于这间房子尘封已久,电器不便,就没有洗头。
富裕的尺言和郭雨生很相像,除了条件之外,他们的性子一如既往。
“你今晚,睡这间吧。”尺言见女儿洗完澡,回头,他已经收拾好一个房间,被褥、窗帘、洗手间,一应俱全。
他转身,走到过道尽头的一间,距离她很远。他推开门,消失在迟雪视野中。
她只好听从父亲安排,进入,地面很干净,屋内已经换过一轮空气,窗户的自然风吹得她湿脸颊有些冷。
这是,客房吗?
迟雪坐到床上,床垫柔软,微微陷下去。她试图在这个房间里找寻一点有关父亲的痕迹,可是没有。
她走出门到客厅,白墙瓷砖,大件家具也不多,有点空落。
尺言的行为表示出,他曾是在这里住过的,可是太早了,他没能留下什么。
她走到一颗绿植旁边,顽强的生命力使它在孤独之中坚.挺,叶尖有一点焦黄。
黑色电视上蒙尘,背后有一些蛛丝。她看着大理石的桌柜,忽地目光停住。
她发现一个相框,在角落里,静静地架着。
她伸手,试图拿起,耳旁却突然传入一声:
“有什么?”
她背后一激灵,认出是父亲的声音,转过头去,手还没收回来。
尺言顺着她的手,目光落到那个角落的相框,他伸手拿起,迟雪定住了。
尺言只看一眼,眉头微垂,除此之外看不出异样另色。他回过头,对迟雪轻声:“快回去睡吧。”
迟雪看不见那张照片上的内容,可父亲有意隐藏,她只好回到房间里。
门一关,她躺到床上,手臂捂住眼,光从缝里漏出。
她是不是,该趁着这个机会,多和尺言闲聊呢。
时间易逝,在模糊之中,她快睡着了。她模糊地想,尺言一定在尽头的房间里也睡了吧,她也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