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破碎的画稿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一声不吭地离开?
是担心会给别人带去麻烦,还是已经厌倦了和自己这样的生活?
是自己没有尽到应尽的义务?还是因为这本就不是他应该有的生活?
他们是注定会有这样的结局吗?
那之前的一切究竟算得上什么?
后城的sunrise咖啡店已经歇业了整整一周,宋待霄照常发了所有人的工资,但却把自己锁在那间曾经自己爱人的画室里,一锁就是整整一周。
躺在一堆废弃的画稿中央,宋待霄的眼睛看向头顶的方窗,目光所及全然是一个人的模样。
他是不是每天也是如此看着外面,是不是眼里也曾经有过这些画面?
无数的疑问像是梦魇般缠绕着宋待霄。风声也好,日光也罢,他都不在乎,他也浑然感受不到,他只知道这一切已经结束,他身边的那个人已经放弃了这里的一切选择了一个新的开始。
他应该开心、应该庆幸、应该祝福,但眼泪依旧不受控制地流个不停,流到原本用来拭去泪水的袖口都已经湿透,流到身下的画纸被泪水打湿,颜料晕在一起再也辨不出原先的线条。
流到心脏丝丝缕缕的抽痛,伴随着身体中水分的蒸发渐渐消弭,最后和淡去的信息素一道迷失在空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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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只是一个兼职生,但是杨翡翡早就把整个咖啡店都当做是自己的第二个家一样。
她其实也很惭愧自己当初的情况,如果自己能稍微控制一点点自己的情绪,如果自己当初没有在宋待霄面前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是不是这一切还不会变成现在这幅局面?
他们那些兼职生原本有一个聊天群,宋待霄也在里面,大家最开始对这件事都闭口不言,谁也不想让那天的事儿再惹出来什么祸端来,但是谁也没想到这一次歇业会持续整整一周。后来就慢慢开始有人在群里问起来,但不管怎么问,宋待霄都一句话也不回,就像是和程日云一样凭空消失了。
杨翡翡最后还是放不下心,不管怎么样,她总得确认了宋待霄现在的安危再说。
那天晚上,日云把她喊出去,莫名其妙交代了一堆事情,甚至感觉说话的遣词造句里都有些混乱,最开始她也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有可能是因为前段时间因为网上的事情,让他有些焦虑,但是没想到两个人说话间,一辆车就停在了两人的面前。
程日云甚至什么都没解释,转身就上了车,只留下了一句话:
“就说我不回来了,替我跟他说一句,对不起。”
人总是在直面离别时感官都变得尤为迟钝,迟钝到当甚至没有发觉任何的不妥,还以为只是一句轻飘飘的玩笑。
或许,也是因为她心中一直自以为是地认为程日云不是那样的人,认为程日云不会抛下任何人。
但是,谁知道呢?谁知道每个人心里想着什么呢?谁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呢?
至少现在,她能做的或许也只剩下确保现在存在自己身边的人,能够始终清醒而冷静地面对未来·······
随着一声沉重的回响,杨翡翡推开了那扇久未开启的大门。门轴发出的吱嘎声在空旷的店内回荡,仿佛连空气都在抗议这突如其来的打扰。店内的桌椅静静地排列着,每一张桌面都覆盖着一层淡淡的灰尘,它们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冰冷,仿佛在诉说着时间的无情流逝。
店内的一切似乎都被定格在了他们离开的那一刻,每一件物品都保持着原位,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静止不动的气息。杨翡翡没有急于上楼,而是轻手轻脚地走向后厨,她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轻轻推开后厨的门,一股混合着金属和油脂的气味扑鼻而来。打开冰箱,冷气与暖意交织,形成一层薄薄的雾气。冰箱内的食材虽然不如往日那般琳琅满目,但每一样都整齐地摆放着,显得井井有条。食材的减少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多,这让她心中涌起一丝安慰。
还好,宋待霄还不至于完全失去求生的欲望。
至少,不是最坏的情况。
杨翡翡重新把冰箱门合上,深吐了一口气,缓缓踏上台阶。
她自从那一次被程日云误伤之后就再也没有上过二楼。属于两个人的生活气息还残留在这里,但一切都是冷冷清清,过往的痕迹都还存在,残留的温度却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杨翡翡放轻了脚步,把一间间房门挨个打开,寻找着宋待霄的身影,但却一无所获,杨翡翡突然有一些心慌,最后只剩下那间杂物间。
推开门,堆成山的废画稿中间倒着一个男人,男人的身上盖满了另一个人的衣物,消瘦的身躯在衣物的掩盖下几乎就要辨不清模样,如果不是露出来的纤细手脚,杨翡翡差点儿就要以为眼前的不过只是一堆杂物罢了。
虽然是beta,但是在学校里也学过关于alpha和omega群体的伴侣依赖课程,在课堂上,老师就曾经讲过当alpha易感期和omega发qing期到来时,会因为对伴侣信息素的心理和生理依赖,而产生筑巢行为。
自己虽然感受不到信息素的存在,但是只是从现在的情况,也知道宋待霄这么做的目的。
杨翡翡的心跳在看到宋待霄的那一刻猛地加速。尽管自己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宋待霄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一样,保持着刚刚的动作,仿佛被时间遗忘。杨翡翡心中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她快步上前,弯下身,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终于将宋待霄从程日云的衣物中小心翼翼地扒了出来。
宋待霄紧闭着双眼,他的嘴唇失去了血色,变得苍白如纸,整个人显得异常虚弱,毫无生气。杨翡翡的心中充满了焦急和不安,她试着轻声呼唤宋待霄的名字,一次又一次,但宋待霄始终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深深的、无法唤醒的梦境。
杨翡翡的手指颤抖着,她轻轻地将手指放在宋待霄的人中,探查他的气息。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这种异常的平静让杨翡翡感到一种深深的恐慌。她的心跳在耳边回响,与宋待霄那几乎不存在的呼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颈后的腺体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杨翡翡不敢轻易触碰那个地方,但光是看着和教科书上相差甚远的状态,也能想象到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宋待霄腺体的情况她不是不知道,但是平时应该也没有到这个地步,看着像发炎一样红肿的腺体,杨翡翡的心都提在嗓子眼上。
匆匆忙忙打了急救电话,等一切都缓和下来才终于松了口气······
抢救室的灯一直亮了一整个晚上,医院的走廊里安静得一根针掉下也能听见声响,门外其他的兼职生们围成一团,没有人敢大声说一句话。
“你们谁是病人家属?来签一下字。”良久,终于从手术室里出来了一个医生,摘下口罩,满脸的疲态,“病人腺体情况特殊,再加上高烧引发的腺体感染,现在状况并不算乐观,家属尽快来签字。”
走廊里,兼职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勇气往前迈一步。
医生也看出来这一群都是孩子,只能又问道:“你们家长呢?你们先试试看能不能联系上病人家属,病人的情况不能拖太久了。”
家属······这下让他们所有人都犯了难,虽然知道宋待霄有可能就是宋家的大少爷,但是谁能有本事联系得上宋家的人?再说了,宋待霄这么长时间在后城,也没见过什么宋家的人过来,恐怕就算知道了,也不一定能帮忙。
这下他们上哪儿去找什么家属?
一群人像热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出了问题他们也担不起责任,可宋待霄现在就在手术室里,那又能怎么办?
杨翡翡坐在走廊的铁椅子上抱着脑袋,最后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也许,现在只有那个人可以帮宋待霄。
“都安静点儿!去找那个画家!上次来给老板过生日的那个,如果联系上了,应该就有救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