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涤去血痕

暴雨总算是稍微小了下来，尽管淅淅沥沥的小雨仍旧在冲刷着满是血腥的城墙之上，而且天空之中也仍旧会时不时划过一道电闪雷鸣，但是幸存下来的人们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毕竟现在，危机已经结束。只是对于战争而言，痛苦的绝对不是在战争过程中所遭受到的那些痛苦，而是战争之后的那副景象，宋丘看着在城墙之下堆积如山的凶兽尸体，这才想起了那句很久之前看到的名言。

“好一副绝景。”宋丘站在城头下意识的说道，而琥珀也已经化成了人型，站在宋丘身后，轻轻点了点头。

“宋丘大人，还有很多善后事情要处理，我能去帮忙吗？”

宋丘轻轻回过头去，看着琥珀，她实际上并不能称之为完全痊愈，至少身上还带着那些古朴草药的味道，而且脸色也能看出来虚弱的痕迹，不过宋丘还是轻轻点了点头：“量力而行吧，刚刚辛苦你了，多亏了你，这座城邦和里面的人才能得救。”

琥珀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而已：“我本来就欠这里的人一条命，报答他们也是应该的，只要您没受伤就好。”

“去吧，琥珀。”宋丘轻声说道，等到琥珀远去之后，宋丘才看着她忙碌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你能回来真好。”

城墙之上的战况极为惨烈，幸存下来的人数本就不足三分之一，加上所有人几乎都是完全的疲惫状态，因此很快就有很多城邦之中的住民自发出来帮助善后，包括处理尸体，清扫血迹以及照顾伤者等等，只是伴随着这样的情况，城墙之上也多出了许多哭声以及哀嚎声，宋丘看着很多人面对着自己亲人残破的尸体而情绪崩溃，而更多的人则是焦虑的在城墙上寻找着她们早就已经失踪的家人，可能是葬身于兽潮之中，可能是七零八碎，谁也说不准。

宋丘突然感到心中蓦然涌起了一丝悲伤，尽管对于宋丘而言，这是自己本该放弃了的情绪，只是自己仍旧认为自己是人，这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宋丘也在一处城垛之下找到了浑身的血迹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的义，身上的甲胄早就已经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而且身上的伤口也多到吓人，一个年轻的士兵正在手忙脚乱的用一些临时搞到的草药和干净的布料给义包扎伤口，然而义却并没有什么反应一般，只是坐在那里，呆滞的看着眼前的惨状。

宋丘轻轻拍了拍那个小士兵的肩膀，示意自己来帮助包扎就好，而小士兵也心领神会，有些紧张的点了点头之后，便迅速跑开，帮助处理其他伤者去了。

宋丘轻轻叹了口气，尽管就连宋丘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哀叹些什么，而义则呆滞的看着前方的城邦之中，当宋丘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之后，才发现义在紧盯着大殿的方向。

“宋丘，你说”义吞咽着口水，尽管在宋丘看来这更有可能是在吞下血水，“爷爷看到这一幕，会露出这么样的表情呢？”

“谁知道呢。”宋丘轻声说道，将宋丘手臂上那些骇人的伤口包扎干净，“没有人可以面对这样的景象无动于衷的，没有人，义，你们只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情而已。”

“可是这些人，这些普通的住民，对于他们来说，这一切本不该发生的.”义艰难的咳嗽了几声，这才接着看向了宋丘，“我做的真的对吗？不是我害死了这些人吗.？”

宋丘轻轻放下了手中的草药和纱布，转而坐了下来，坐到了义的对面：“看看你的身后以及你的周围，这里的人们本来都有可能葬身在那些凶兽的口中，是你带领大家浴血奋战，拯救了乌隽，这也是你的功劳，如果没有你的话，乌隽今天遭到的牺牲和毁灭会更加沉重。这些人也正是因为相信你，愿意跟随你，才会如此不顾一切的进行着作战，你成功了，义，看看这里吧，你拯救了乌隽，也证明了你们自己绝对不是什么神明手中的傀儡。”

暴雨逐渐平息了下来，而对于宋丘而言，这也意味着暂时的安宁，尸体大多数都已经被带下了城墙进行妥善安置，伤者们也已经得到了合适的照顾，至于说城墙之外堆积如山的那些野兽尸体，也会在这之后成为乌隽的粮食，等到雨水逐渐平息下去之后，天空之中才再度变回了一片阴霾的景象，那意味着至少现在为止，这里暂时不会再有其他争端了。

感受着空气之中弥漫着的寒意以及血腥气味，宋丘的内心却不知道为什么无法平静下来，而当义在人群的注视下缓缓站起来之后，宋丘也惊讶的看向了他。

义的上半身几乎满是草药和包裹着的布料，只是对于义而言，他的目光却并没有多少变化，很快，当其他住民逐渐退下城墙之后，义也缓缓走到了宋丘的身边，而顺着义的目光看过去之时，宋丘也能发现，他依旧在紧盯着大殿的方向，眼中仿佛已经做好了某种觉悟一般，缓缓的走下了城墙的阶梯。

“等等，你想干什么.？”宋丘立刻跟了上去，而伊莎贝尔和琥珀也跟在了宋丘的身后，汪雨还在照顾那些伤者，对她而言，她也想要做一些现在她力所能及的事情。

“做我该做的事情，问我想问的问题。”义沉声说道，一步步朝着广场的方向走去，而让宋丘意想不到的是，不仅仅是义一个人，很多在之前的守城战里幸存下来的还能活动的士兵也纷纷跟在了义的后面，尽管人数不多，只有十多个人而已，但是这却让义的步伐变得更加坚定起来。

一个人几十年的威望是非常难以撼动的，包括现在也是如此，然而义却蓦然之间展现了这种可能性，让宋丘也仿佛看到了在他身上逐渐迸发出来的那种难得可贵的精神。

不管如何，这一切都已经在慢慢改变了，宋丘如此想到，不知不觉间也加快了脚下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