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份爱

第一章第一百六十一份爱

那个夜晚是那么混乱

抱着委屈的哭泣的孩子，被雷光点亮的黑色眼睛，郑基石差点也跟着一起哭出来了

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什么，这是富江少数没有做噩梦的夜晚，她伏在郑基石怀里，像回到了安全的堡垒，香甜的睡着了。

“你是说，在你的意识里，一直有一个，机械生命？类似科幻片里的智能管家一样的？”

富江仰躺在椅子里，感受着阳光温柔的倾泻，睫毛微微颤动着，像是西方油画里圣洁无辜的大天使——这是很难得的，她在心理医生面前是一个放松而无防备的姿态

“他给了你一个什么任务呢？”

心理医师的话语飘飘渺渺，好像随时要被窗外海鸥的声音盖过去——是一种令人感觉很舒服的频率

“它让我，学会爱”

富江轻轻微笑了

当初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富江，内心布满泥沼。她刚从地狱爬回来，心里充满对人间的残忍恶意。于是，处于收集能量，或者什么其他目的。那个机械生命让她去获取爱

——这个富江从没费力去得到的，她眼里的廉价商品

可是爱，是很难获得的

她被迫出让了自己内心隐秘的地方，被迫接纳其他人的入侵，被迫去学，去听，去表达

很讨厌

讨厌接纳别人，讨厌学习，讨厌付出。可是为了生存，富江咬咬牙还是忍了

“只是这样？”

当然不是

她孩子气的噘嘴

它还老管着她，老是教训她，给她下了重重禁制。她一度真的很痛苦

原来人，是会这么强列的，痛苦和疲倦的。而造成种种负面情感的的来源，竟然会是因为爱？

“它让我，爱很多人”

她的心好像碎过，又好像没有

深深的倦怠过，又好像缓过来了

曾经满心负面情绪的魔女，被迫体会了正面情绪的存在

石头一样的心被腐蚀了

她要获得能量，否则就会变回魔女，变回魔女，就会被销毁

天知道她多恐惧死亡，多么拼命地想活下来

别人死了无所谓，没有爱也无所谓，我能活着，好好活着就好了——那是多次死亡换来的求生欲

多么天真和残忍的念头啊

直到现在，她宁愿放弃，也不想随意转移和践踏自己的爱了——她此时才意识到，这是一种多么令人受伤的羞辱，不仅是对爱着她的人，也包括对她自己

什么狗屁的爱情游戏，所有涉及非理性的区域都不能被以试验的目的来玩弄

一开始，她能够收放自如，喜欢谁，不喜欢谁。她随意利用自己的优势游走在各种男人间。她司空见惯，她挥洒自如——因为这是她最熟悉的领域。

但这只是一种高高在上的玩弄罢了——如系统所说，一旦没有能量压制，她很快会再次异变回那个熟悉的川上富江

可是人类做不到

人类做不到控制情绪，富江能做到，只是因为她没有罢了。她是一团欲望，一团模糊朦胧的美，一团没有感情的冰冷的雾气，她恰恰不是人类——不是人类要怎么生活在人类的世界呢？

而令机械生命都感到惊奇的，就是人类的感染力

人们默认了，一个异类想要在人类世界里生活，首先他要会伪装

伪装成人，就是成为人类的一个大前提

一个异类，在人类世界里，出卖，玩弄，掌控着自己的情绪，以获得进入的通行证

而当她对自己的情绪无能为力，情绪失控——这大概才是人类对她做出的反击吧

“那么现在那个机械生命去哪了？”

黑发美人微微侧头，双眼发亮：“它走了”

但它留下的禁制仍在她手腕上，作为存在过的证明。

这个东西不再是手铐，是朋友留下的一个纪念物品

她擡手，透过阳光着迷的欣赏着手腕上半透明的环形物

喂，我成功了吗？

你真的是靠爱获得能量走的吗？

如果我真的没办法改变，会异化吗？会死掉吗？

我，还要继续像以前那样去获得能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