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旧怨
那是一个长相普通的年轻王者,正领先着其他参与“九十九阶”的修士,他正在九十九阶上喘着粗气,汗水打湿了身上那件简单却干净的深灰麻衣。身为半只脚踏入圣境的高手,醉红尘能感觉到一百阶蕴含的威压比九十九阶强上数十倍,堪称一条分水岭。
那人既是参赛者,那么必然清楚圣人规定九十九阶的意义所在:王者未凝练出完整的道心,若抵达此处已经足够说明选手毅力之大远超常人,再继续下来可能就会损坏根基了。
醉红尘看着他的脚颤抖着提起又落地,正是在尝试着突破自我、做那被认定为自不量力的蠢事。
被这份蠢里的执着所触动,醉红尘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不免动了收徒的心,那时的他不也是一次又一次去练习高难度动作吗?不都有着股倔强劲吗?
若还有机会成立道统,或许真可以将他收入门下。
醉红尘记下这人的容貌和气息,暗暗做着决定,因为对于这次万国大比能不能安然而退,他做不到欺骗内心的声音,去盲目自信。
咚咚的洪钟声回荡在整个皇家校场,预示着大比第三轮的结束,也宣告了那些仍在天梯上苦苦挣扎的参赛者被淘汰的命运。
“恭喜诸位人杰还能留在这里,本圣很期待众选手接下来的优秀表现!想必观众们也等不及了吧——”
霓天河满脸笑容地挺拔着雄壮的身姿,压根儿不像个活了个数十万来的老妖怪,故意拖长声音,调动现场气氛。
他扫视着风云台下百位脱颖而出的选手,目光下意识在圣子圣女们身上多停留少许,也没放过一脸淡定的醉红尘。
跟着醉红尘一同赶赴赛场的几人全都顺利地进入了比武环节,成了争夺桂冠的人选之一。
一点儿不意外天赋拔尖的宋波和剑一能走到这一步,醉红尘倒是对那两位结识不久的散修——千幽和雪纷飞的根基和潜力感到喜悦,并坚定了把两人收入麾下的决心。
“最后一项采用一对一公平比斗去决出大比的魁首,一方失去战斗能力或主动认输便被淘汰,战胜方将晋升到下一轮……”
当醉红尘在思考如何拉拢身边这两位天赋不错的散修时,台上主持人再度强调着比武的规则。
无非是那些老生常谈的内容,没人会太过上心的。
等到霓天河啰嗦完一大堆废话后,百位种子选手手上也多了一块透明的玉牌,上面正有一至五十范围内的一个数字在发着光。
选手们都知道,这种把戏还不是为了随机分配第一轮比武的对手和次序?
观赛席狂热的气氛再次燃烧起来,伴着阵阵震天动地的欢呼声,风云台亮起了圣级强度的防御光罩,里面已经站在了最先上场的两位选手。
没有激动人心的解说,也没有相互挑衅的废话,只有凶光毕露的凝视,便足以预兆战斗之精彩。
东面站着一个满脸横肉的魁梧汉子,持着一对沉重的攻城锤却应用自如,西面则是位面容清秀、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白衣公子哥,他身旁悬浮着数柄材质上佳的天蓝灵剑,气势不弱半分。
相比汉子一上来发动凶猛的攻击,公子哥只是一味地防守着,仿佛在做困兽之争。
两人都是初期的尊境修士,足足交手百招有余才分出胜负。
结果并不像大多预料的那样:凶悍的汉子躺在了台上、生机全无,而公子哥安然无恙。
原来是汉子太过托大,认为能很快地拿下同级别的公子哥,于是采用了速战速决的打法。
事实证明,他大大错估了公子哥的实力,被后者寻到了破绽,一剑洞穿眉心,性命就此交代在这里了。
以令人疯狂的杀戮开场,氛围因而变得更火热了,所有人耳朵里都被乱哄哄的喊叫声充斥,不少人甚至激动得满脸通红,俨然一副快失去理智的样子。
同很多胸有成竹的选手一样,醉红尘气定神闲地端坐在地上,在察觉到一些选手惊艳厉害的手段时,他才会动动眼皮,记下那人的模样和气息。
一场场战斗落在了时间列车的后面,现场还是如初的狂热。
待到霓天河念到“沈尘”二字时,醉红尘才睁开明亮有神的双眸,迈着不紧不快的步子,从光罩一角的漩涡入场。
迎面是一个面容冷峻、中等身材的男子,鹰钩鼻,他穿着一件滚金丝边、缝紫流苏的玄色长袍,闪闪发亮的玉冠将一头深黑长发束到背后,一对细长的眸子总透着股狠毒。
“小子,可总算找到你了呀!”
醉红尘有些疑惑,再度仔细打量眼前的男子一番后,确认他是第一次看到此人。
“敢问阁下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在下可没与阁下打过交道!”
听得醉红尘客气的话,鹰钩鼻男子忽而笑了起来,那是一种嘲讽的笑容,顿时让醉红尘再没有半点客套的想法。
“杀父之仇算是误会?哈哈哈——”
“你还得在神王村跟一个叫‘王刚’的凡级修士有过争执吧!他乃我的父亲,你小子胆子挺肥呀!连东皇宫都不放在眼里!”
这番话不仅让醉红尘回想起神王村那段有关一个单纯少女的过往,也让观众席一片哗然。
“之前就听说东皇宫发布过悬赏令,原来跟王飞扬有关。”
“这沈尘天赋是不错,但修为才尊境,恐怕不是王飞扬的对手呀!”
“哪不可?王飞扬可是东皇宫数万年来最出色的弟子,如今已是半只脚踏入帝境,在整个中域都是排得上号的人杰。”
“我还听说他修习的东皇战法已入第四境——龙门境,而且还在拳法上有了几分宗师的风范,他当年可是凭借降龙、覆地、掀海三式大败一位成名已久的帝境高手。”
“倘若沈尘没有些压箱底的本事,恐怕不下十招便会落败。以王飞扬狠毒的行事风格,肯定会一举杀掉他的,以报杀父之仇。”
……
台上,王飞扬听着人群有关他的议论,满心骄傲之余,还目光冰冷地盯着陷入沉思的醉红尘,那眼神如同将后者看成了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