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五章那天之后,谢知归感觉明匪玉有意识地躲着他。
好几次意外迎面碰上,明匪玉视线短暂在他衣服上停留几秒就会转向别处,随后当没看到他似的,从他身边走过去。
如果谢知归不喊他,他也不会回头。
他这样的态度更让谢知归笃定了心里的想法——明匪玉,有点怕他。
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一只活了几百年的怪物居然会怕一个快死的人类。
但也不是没有可能,比如这怪物活了这么久,却从没有被人撩拨过呢。
他会不会像张白纸一样,可以由他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
谢知归想试试。
于是在又一次明匪玉绕过他径直离开,他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几秒后嘴角扬起了然的笑,跟了上去。
“明匪玉,你走慢点,等一下我。”
他开始越来越频繁地主动出现在明匪玉跟前,有时候是清晨推开窗户,放在窗沿上的一捧鲜花,他站在满园芬芳中,微笑着和他说“早安”,即使明匪玉转头就走不会给任何回应。
有时候是明匪玉从外面回来,发现凌乱的屋内被整理的干干净净,东西没有被乱动过位置,但看起来就是整齐有序,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令人神安的清香,和某人身上的味道一样。
有时候是谢知归来敲门,问他要不要一起去陪孩子们玩,他大多数时候会面无表情地拒绝,谢知归只是“哦”一声,垂眸掩盖住眼底的失落,离开时的背影落寞可怜,但下次谢知归又会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来邀请他。
诸如此类的事情很多,热情的突如其来。
明匪玉不是没有怀疑过谢知归的目的,也把人扣下质问过,但谢知归只说是为了活下去,生活好过点,所以想让他喜欢他,不把他赶出去。
谢知归说这话时,眼眸向下,睫羽轻扇,把求生的小心翼翼,寄人篱下的委屈谨慎展露的恰到好处。
话是真的,但不一定是谢知归全部的想法。
明匪玉撬不开他的嘴,也控制不了他停止示好,只能故意无视他。
谢知归送花,他看都不看就扔出去。
谢知归要整理房间,他就把门锁了。
谢知归来找他去玩,他权当没听到敲门声,就是不开。
他觉得冷处理几天,谢知归热脸贴冷屁股熬不了多久就会本性暴露。
但这次谢知归的脸皮不是一般厚。
——我送的你不要,没关系,我不生气。
我让小满来送,反正你不能欺负小孩子,再不情愿也得收下。
让你每天看到我准备的花,闻到和我身上一模一样的味道。
醒来闻到它,梦里还是它。
一日复一日的重复,最终会让明匪玉形成一种气味记忆,刻入脑海深处,时光都无法磨灭。
以后一旦闻到相似的味道,明匪玉第一个想到的就会是他的身影。
这是谢知归在书上学到的,有些动物视力不好,就算猎物站在不到五十米的地方都看不清楚,他们要捕猎,就只能靠气味,而这种对气味的灵魂和身体记忆,来源于从小到大不断的叠加,深化,最后成了一种不必经过大脑思考的习惯。
一闻就知道,
这种气味属于食物。
那种气味属于敌人。
而那股清香如雨后初晴,幽淡如月洒竹林,清甜中带点苦涩的气味,就是谢知归为明匪玉选择的,属于他的气味印记。
他要让明匪玉永生难忘。
忘不掉,就是一种感情和依赖的体现。
送了一阵子,小满回来告诉他,明匪玉好像是妥协了,不把花扔出去了,让小满给他找个瓶子倒点水插上,扔窗台上去。
小满问他:“还送吗?”
“送,为什么不送。”
这才到哪里,还不够。
谢知归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笔尖摩挲纸叶发出沙沙响声。
他养实验动物时就是这样,习惯每隔五、六个小时记录一次实验体状态,针对实际情况做出相应的调整。
他其实也不懂怎么拿下一个怪物的心,每一步都要摸索、推演,但没关系,他有时间去试错。
又过了一阵子,明匪玉见到他不躲了,他打招呼问“早安”,明匪玉依旧不说话,却不像以前那样冷脸走人,站在窗边静静看着他。
谢知归始终笑靥以对。
窗户外的花瓶不知道什么时候挪进了屋里,放在了桌子中央,花瓣娇艳如初,看来被照顾的还可以。
这是个好兆头。
“明匪玉。”他朝屋里人招手,试探再向前跨出一步,笑着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河边捉鱼?”
今天阳光正好,微风清凉,谢知归换了身短袖短裤,露出一截温白如玉的手臂,他笑起来还带着独属于学生的少年气,唇红齿白,葱郁年轻,比满园花草还要赏心悦目,沁香留芳,大多数人不会拒绝和这样一个气质温润的年轻人同游。
偏偏明匪玉是个例外,扭头说:“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