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三十八」042

接下来的几周里，凌丝梧一下子有了许多好朋友，无论走到哪里，都对她笑脸相迎。校报记者把她夸上了天，老师特地对她的小考测试手下留情，连食堂打饭阿姨也会对她少抖几下勺子。

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总是能得到热烈的回应和肯定。

她惊讶地发现，连最尖酸刻薄的人，也会跑来对她说几句感谢和赞扬的话。

善意和友好，像蜜糖一般包裹着她，几乎令人受宠若惊。

新朋友带来了新鲜气息，凌丝梧的生活，一下变得丰富多彩起来，她渐渐觉得自己进入窗户里面了。

恶虫袭击校园的事件还在调查，但矛头已经从指责机关防御不力，转变为深挖机关背后的利害关系。

网络上，她大战恶虫的片段还在反复播放。

偶尔有人问起，她为何会那么精准地把标枪扎进恶虫的薄弱处。

凌丝梧都语焉不详地回答：“这只是凑巧罢了。”

她不愿意旁人再过多询问，曾经的日子，她一点都不想再回忆起来。

两个星期悄然过去，文化节一早就拉开序幕。

凌丝梧正和几个女生，在校园内的跳蚤市场上闲逛，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只巨大的兔子出现在身后。

“阿梧，一会儿我就要上台演出了。”兔子闷声闷气地说，“我已经反复练习过很多次了，但还是很害怕，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自从上次在教室说过话后，凌丝梧就一直没机会和杨念谊接触。

她似乎对自己冷淡了许多，即使在同一间教室，也鲜少过来搭话。

“我想要你来看我的演出，如果我在台上能够看到你，就一定不会怯场。”

兔子头套里传来杨念谊模模糊糊的声音，凌丝梧分辨不出她的语气。

凌丝梧满口答应：“没问题，一定会去。”

“耶！”兔子蹦起来，摇摇摆摆开心地跑走，一不留神还踢翻了别人的摊子。

旁边人问道：“这人是谁啊？”

“杨念谊。”

“哦。”

这句“哦”带着点意味深长的尾音，落在凌丝梧耳中变得刺耳起来。

她目送着笨拙的兔子背影远去，突然觉得说不出的别扭。

和身边人比起来，杨念谊不够落落大方，不够积极向上，成绩不好长得也不漂亮，甚至还带点土气。

她过于内心忸怩的性格，常常使她行为举止都带着一股慌张，仿佛这个人总是涨红着脸、陷入难堪之中。

想到她一度和自己关系很近，凌丝梧忽然也有些难堪。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凌丝梧接听之后，面色迅速变得古怪起来。

……

凌丝梧赶到机关的时候，外面停了几辆装甲车，一些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正警觉地望着她。

一股不妙感油然而生，凌丝梧在这种目光中，踏入指挥部。

指挥大厅里一片冷清，往日忙碌不停的分析员们，都不见踪影。

两个从未见过的一男一女，正坐在沙发上，一看到她便含笑招手。

“你们是？”凌丝梧疑窦丛生，“指挥官在哪里？”

“他暂时有事，出去了。”

女人身穿陌生的制服，微笑地看着凌丝梧，“我们是委员会的调查员，关于机关的作战事宜，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请坐。”

说罢，女人出示了一张调查令，凌丝梧看到上面的数字签名，确实是由委员会签发的。

她半信半疑地坐下：“你们要问什么？”

“我看到资料显示你是孤儿，那么，在机关抚养你长大的时候，都给你教了些什么呢？”女人亲切地问。

“……作战技巧、体能训练、还有义务教育之类的。”

“那你觉得，机关是你的家吗？”

凌丝梧语塞，这个问题她从未考虑过。

自己确实在机关中长大，但要说机关是自己的家，总觉得有些不符合自己对家的想象。

“家的话……至少该有爸爸妈妈吧……”凌丝梧犹犹豫豫地说。

一丝失望闪过女人的脸庞，但很快，她又恢复了笑意，“也对，家的话，不会让孩子做那么危险的事。你在战斗中遇到过危险吗？”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凌丝梧在心中纳闷为什么要问这么浅显的问题，还是老实回答：“遇到过。”

“还有个同伴遇难了，是吧，一个高个子、大眼睛的男孩，太可惜了。”

凌丝梧敏锐地察觉到，女人叹息中隐藏的循循善诱，闭口不言。

042的死，不是什么可以拿来谈论的话题，至少，凌丝梧不想和陌生人谈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