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八」骨头死了
刹车声,尖叫声,鸣笛声……整个路口乱作一团。我哭着,像提线木偶般蹦跳着,停不下来——
就像是已经加速到很快的发动机。
它刚起步的话,我还是可以将它止住的。
但现在,却只有任其摆布的份。
不幸中的万幸,或者说,不幸中的不幸,所有车都及时刹住了,互相有些磕碰,我则毫发无损。
但我真的想一死了之。
因为真正的噩梦,即将开始。
……
很多人都有宿敌。
而我的情况,就像仓鼠的体内,囚禁着一条蛇。
它能怎么逃呢?
我又能怎么逃呢?
说回四年级上学期的“古镇跳舞”事件,这让我的处境更加奇怪了。
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同学彻底将我视为“神经病”,老师亦然;
爸爸当晚反复质问我,是不是想死,“好,那我就让你死”,说着就开始打我。
好像每打一下,就能少赔那些车主多少钱似的……
他陷入了极大的痛苦,似乎不得不面对我是一个“怪胎”的事实,开始蹩脚地躲我,避免和我所有不必要的语言交流。
“拳头交流”倒是没见少。
妈妈或许是唯一对我还抱有爱意的人。
每次过马路的时候,她都会更加紧紧地攥住我的手。
哎,谁知道呢,我的骨头想让我死,可不止有“酿造车祸”这一种途径。
接下来,我想说说那次美术课。
四年级还是五年级我忘了。
算是一次兴趣扩展。
老师给我们画笔和纸,叫我们任意发挥,画什么都可以。
谁的创意好、构图完整,就可以得高分。
我投入地作画起来。
其他同学似乎都没有我这般兴致。
前后左右的男生们,胡乱涂鸦几笔,就开始琢磨着讲话了。
没人跟我讲话,因为我没有朋友。
突然,老师恶狠狠地朝我这走来。
我觉得很迷惑,也吓得怔住了。
原来,是我两边的仁兄,谈论游戏谈得欢,把我并给“搭了进去”——
老师让我们三个一起罚站。
我据理力争,说自己没跟他们一起。
“不许再说了!”那女人把我的喉咙堵住。
我委屈地不作声了。
论忍气吞声,同龄人里估计没有一个能与我比高下。
是啊,除了我,谁还有这般搞砸一切的骨头呢?
我只是想把那幅画给完成。
仅此而已。
忍,忍,忍。
我忍下去了,转移注意力地左顾右盼。
越过那两个罪魁祸首的身子,目光停在美术室讲台的笔筒上。
铅笔,水彩笔,马克笔,长橡皮,美工刀……
美工刀……
说时迟,那时快。
骨头突然扯起我的手来,根本就不及招架。
晃过神,那亮红色塑料壳的美工刀,就被我握在手里了。
骨头驱动我的大拇指,把刀片“咔咔咔”地送出来,最后将刀口扭向我胸口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