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连理枝
可能是我的话太悲凉了，青龙半天说不出话来，“万谦，其实，刚才我的话没有说明白，这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我在心里很怕揭破伤疤，每次提起来，我都自动地为自己遮掩和开脱。其实，小绿蛇是因为我才死在黑山谷的，并且死得很惨很惨。本来当年我是有机会救下她的，可是我为了我的修行舍弃了她，我后悔了很多很多年。
我和小绿蛇最初相见时，我正是重伤不治眼见着就要羽化，绿蛇无奈才带我回了蛇族的老家，并用她的灵丹救了我。我在她们那地方修养了一段时间，想着离开时，却走不了了。
小绿蛇的族长要求我入赘蛇族，做他们的女婿，并且留在深山里和他们一起修炼。因为他们家族是十分隐秘的，好像也是为了躲避仇家吧，反正是只要进入他们家族居住地的异类都不能再出来。
我当时桀骜不驯自高自大，总认为自己可是仙界有神籍的，肯屈尊娶一条凡间未得道的小蛇已经是极限了，还让我做上门女婿，简直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于是，我和族长大吵一架，并跟绿蛇说，跟我走吧，回东海，我在那里有座府邸，有无数仆人，我可以让你做女主人，不必再看族长和其他任何蛇类的脸色。
小绿蛇很仰慕我，他听我说愿意娶她，实在是开心极了，当即就不顾一切地离开了她的老家南川，并自愿放弃修炼了几百年的灵力，承诺族长此后再不以绿蛇一族自居。
在黑山谷入口，他的族人反悔了，他们觉得只有死亡和消失才可以永远守住秘密。但是他们对小绿蛇还是有亲情的，只要她肯回头，他们就会认回她，并让她承继下一任族长。
一直到那时候，我才知道小绿蛇并不是我以为的普通小蛇，而是绿蛇一族的圣女。圣女这个称谓听起来就要奉献和牺牲，她也是如此。
她从小就要为做族长而努力，摒弃七情六欲，更不能有爱情和伴侣，我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他们的目标就是要让我屈服，也用了最野蛮残酷的手段，希望我能为了小绿蛇加入他们的家族。
我始终不肯答应，我不知道我在坚持什么？是尊严还是其他？那时候，我是个傻缺吧。后来我退入了黑山谷，被那里的一个强大怨灵纠缠上了，我打不过他，又加上旧伤，我又一次濒临羽化。
小绿蛇为了护住我，被那些盘旋在我们头顶的怪鸟啄，一直啄，一直啄，后来她只剩下了一副蛇骨，还在抱着我保护我。
再后来，我也死了，我已经记不清我是怎么死的了，当时我太难过了，那种感觉剜心剔骨一样，又像全身被火烧，很痛很热很煎熬。
后来我的灵识寄居在一段小绿蛇的骨头中，我想陪着她，也想找到她的转世。这段蛇骨后来被常青衫遇到，他没有趁人之危吸取我的灵力，而是帮我护法助我修行，我说他心慈，也就是因为这个。
那时候，我听他说了很多李大人的往事，他很恼恨自己软弱，不敢去找东越帝君报仇，其实，就算他不软弱，也是无济于事的。
别说找东越帝君报仇了，就算找到他都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儿。花山君厉害吧，不过是昔年东越帝君手下一个不入流的山君。”
青龙的叙述十分混乱，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哽咽和叹息，我没有打断他，只是安静地听和默默地回忆。
其实，我很羡慕他有这样多的纠纠缠缠，那怕是痛苦也是清晰的，而我和凌子，我却是模模糊糊的。
我只知道我不能失去她，只能感受到她曾经为我付出了很多，但具体她和李大人的一世经历了什么，我都是记不清楚的。
这样一种疼痛没有痛点，是大面积的放射性疼痛，每一个毛孔每一段经脉都是痛苦的，所以，在最初的蒙圈之后，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抗下金雷。
也许死亡和消失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也是一种真正的回归和朔源，更是一种新生吧，如果我还能保留住独立的意识和性格，这经历未尝不是一段奇遇。
青龙重重地叹了口气，又开口幽幽道：“如果当初我不是那样无知狂妄，如果我选择了屈服于她的族人，这样就可以保住小绿蛇的命。如果在黑山谷里，我没有叫板那个怨灵的头目，我也就不会身处险境，更不会累得小绿蛇尸骨无存。
小绿蛇在临死之前，曾经对我说，如果有来世，她还要做一条绿蛇，并取名小枝。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几百年后，我终于又遇到了她，她真的取名叫小枝，还和以前长得一模一样，可惜，他不记得我了，忘得一干二净。
小枝的亲姐姐紫田也是一条绿蛇，后来的事儿，你大概也知道了，紫田牵扯了七绣女谋反案，虽然我拼尽了全力，也只是免去了紫田被虐杀的痛苦，她还是死了。
小枝因此万念俱灰，她从小与紫田相依为命，失去姐姐的痛苦冲昏了她的理智，她和叶天寻那伙势力较上劲了，后来小枝又被封印了，我再一次失去了她的消息。
我和小枝再重逢时已经是一千多年以后了，这还要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去凌家大宅，我可能还没有机会和小枝见面。”
这是一段曲折离奇又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我没有想到青龙这样沉默寡言的人，会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里，给我讲了那么多也许他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的话。
我心底十分感激，我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照现在看来，我还是活不过二十五岁啊！多谋善断的李大人想要复生回来真是艰难啊！
我忽然又想起我在石屋子里时，李大人对我说的因果往复，如果我不救凌子，那么我就能活下来，李大人可能就要真的完全觉醒了吧。
可是，他不愿强行阻止我，他尊重我的选择，这也许就是千百年来李大人始终无法成功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