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雪狼(2)
第14章雪狼(2)
“如果我们给它们两颗子弹,它们就不敢这样了,它们一天比一天近。你睁大眼睛躲开火光看——你瞧!你看见那一只了吗?”好大一会儿,两个人仔细观察着火光旁边那些朦朦胧胧的影子的动作,作为消遣。只要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对在夜色里闪闪发光的眼睛,渐渐地那只野兽就会现出它的原形。他们甚至可以看清那些影子时时的移动。
两个注意到狗群里的声音。独耳发出迅急而焦虑的惨叫,拉直了棍子要冲入黑暗中,继而又停下来疯狂地咬那木棍。
亨利悄悄地说:“比尔,你看。”一只像狗的野兽,完全暴露在火光下,悄悄地走过来。它的神情既狐疑又大胆,留神着人,却注意力放在狗的身上。
独耳一边挣直了棍子要冲过去,一边发出哀号。“这个笨货独耳,好像不知道害怕。”“那是只母狼,”亨利耳语道,“这就是小胖和青蛙失踪的原因。她是诱饵,把狗引出去,其余的就一齐上去,共同分享”。
篝火啪地爆了一声。一块木头发出响亮的爆裂声。那只野兽一听见这声音,又逃走走。
“亨利,我想——”“想什么?”
“这就是被我用木棍打过的那个。”“绝对是它。”
“还有,”比尔继续道,“这畜生没有理由这么熟悉篝火。”
“她比一只聪明的狼还要聪明,”亨利表示赞同,“一只狼有些经验以后才知道在喂食时混到狗群中。”
“老威廉曾有一只狗跟狼跑了,”比尔边想边说,“我早就知道。我在小司迪克的放麋场上,在狼群中打中过他,老威廉非常伤心。他说他三年时间没见到他了,一直跟狼混在一起。”
“我想你说对了,比尔,那母狼其实是狗,她从人手中吃过不知多少次鱼了。”
“我有机会抓住她的话,非让这条狗成为食物不可,”比尔下决心地说,“我们再也丢不起狗了。”
亨利不同意地说:“但是你只有三颗子弹。”“我会找好时机开枪。”早晨。比尔还有熟睡,亨利燃旺了火煮饭。亨利把比尔叫醒吃饭的时候,对他说:“你睡得太舒服了,我真不忍心叫醒你。”昏昏沉沉的比尔开始吃饭。他发现自己杯子是空的,就伸手去拿咖啡壶。而壶在亨利那边,够不到。“喂,亨利,”他和悦地责备说,“你忘了什么没?”亨利仔细看看四周,摇摇头。比尔把空杯子举给亨利看。
亨利解释说:“你没有咖啡喝!”“没有了?”
“不是。”
“你觉得它影响我的食欲?”“不是。”比尔愤怒了,脸开始红了。“我要听听你的解释。”“飞腿没了。”
带着听天由命,逆来顺受的表情,比尔镇定地坐着扭过头去,把狗数了一遍。
他冷淡地问:“为什么会这样?”
亨利耸耸肩:“不知道。除非独耳咬断了他的皮带。可以肯定,他自己咬不着。”
“混蛋。”比尔竭力抑制住满腔怒火,庄重而缓慢地说:“他咬不着自己的,就咬飞腿的。”
“好了,无论如何,飞腿的痛苦结束了。我想,他这时正被消化掉,躲在二十只狼的肚子里在大地上蹦跳呢。”这就是亨利送给刚刚牺牲的这条狗的墓志铭。
“喝点咖啡吧,比尔。”然而,比尔摇摇头。“喝吧。”把壶举起来劝他。比尔把杯子推开了。
“我要喝的话我就是个浑蛋,我说过,如果少了一条狗,我就不喝咖啡,所以我不喝。”
“咖啡好喝极了。”但是比尔非常固执,叽哩咕噜地咒骂独耳的伎俩,以咒骂代咖啡,吃了一顿干的早饭。“今天夜里,我要拴得他们互相碰不着。”出发时,比尔说。
刚刚走了一百多码,前面的亨利弯腰捡起了他的雪鞋碰到的一个东西。天还黑,他看不清,但摸得出,他向后一抛,落在雪橇上弹起来,碰到比尔的鞋上。
“这也许对你有用。”亨利叫道。比尔的回答是一声惊叫。那是飞腿唯一的遗物——他给他拴的棍子。“它们将它连皮带骨都吃了,”比尔说,“把两头的皮带都吃了,棍子像笛子一样干净。亨利,它们饿疯了。不等走完这段路,恐怕你我也成了它们的食物。”
亨利不当回事,哈哈大笑,“以前我没有像这样被狼追逐过,不过,不知多少更糟糕的事我都挺过来了,比尔,我的孩子,让那些讨厌的畜生都过来吧。”
比尔担忧地咕噜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等我们到达迈硅利,你就知道了。”“我不感到那儿有什么特殊的吸引力。”比尔坚持自己的看法。
“你不正常。毛病就在这里。”亨利若有所思地说,“你需要奎宁。一到迈硅利,我就给你灌下去。”
比尔哼了一声,表示不同意,又不说话了。那天,与平常一样,九点钟天亮。十二点时,看不着的太阳温暖了南面的地平线。之后又是冰冷,阴郁的下午。过了三个钟头,这就完全黑下来了。
太阳彻底落下以后,比尔从雪橇里抽出来福枪,说:“亨利,你继续前进,我去看看能不能看见什么。”
“你还是和雪橇一起走吧,”亨利反对,“你只有三颗子弹,说不定会出什么事。”
“现在谁在叽叽咕咕?”比尔得意地问道。亨利不说话,独自向前跋涉。他常常焦虑不安地向后望,回顾伙伴已经消失于其中的那片灰色的荒原。过了一小时,比尔抄近路回来了,他说:“它们散开了,像散兵一样,一面跟踪我们,一面猎捕食物。你看,它们完全有把握吃掉我们,只是在等待时机。当然,如果附近有可吃的东西,它们也乐意顺手牵羊。”
亨利表示怀疑:“你是说它们认为一定能够吃掉我们了?”
但是,比尔没回答。“我看见几只狼,非常削瘦。我想,除了青蛙、小胖和飞腿,它们一定好几周什么也没吃到了。它们这一群体太大,因此这几条狗根本不够吃。它们瘦得厉害,皮包骨头。我告诉你,当心些,它们可是什么也不顾了。它们会发疯的。”
几分钟后,走在雪橇后面的亨利低低地吹了一声唿哨作警报。比尔小心地让狗停下来,回身来看,一个浑身是毛的东西在他们刚转过的那个拐弯处,鬼鬼祟祟地碎步跑着。它的鼻子贴近路面,走路跟滑一样,看似很轻松。他们停住,它也停住,抬起着凝视他们,转动鼻孔研究他们的气味。
比尔心里说:“就是那只母狼。”狗在雪地里卧下。他从它们旁边穿过去,到雪橇那儿和他的伙伴一起观察这个几天以来一直跟踪他们,吃掉了他们一半狗的不速之客。
这家伙仔细察看清楚后,向前走了几步,几次反复,就到了百码之外。她停在一丛针枞林边,抬着脑袋,同时运用视觉和嗅觉琢磨这两个仔细察看着它的人的装备。她看他们时,那种奇怪的像在思考什么的态度,就像一条狗,可缺少狗的情意。那是由于饥饿而养成的思索如何猎食的态度,就像冰雪般无情。
好体形有狼那么大,柴似的瘦骨表明她是她所属的种类间最大的品种。
“站着不少于两尺半高,”亨利估计说,“我敢说有五尺长。”
“这种毛的颜色很奇怪,”比尔有些疑惑不解,“我以前没看过红色的狼。几乎是肉桂色的。”
当然,那狼并不是肉桂色的,纯净的狼毛主要是灰色的,但上面斑驳的红点的光色时隐时现,变幻莫测,一会儿是灰色,突然又是朦胧的红光一闪,那是一种难以言传的色彩的闪光。“看上去跟一条大种的赫斯基雪橇狗没什么两样,”比尔说,“她摇起尾巴,我都觉很正常。”
他喊道:“嘿!过来,你这赫斯基!不管你叫什么名字。”
“你根本没有吓倒她!”亨利笑道。比尔高声大叫,挥手威胁,但是那狼一点也不害怕。他们发现:惟一的变化,是她更加小心了,她仍然用那种无情的饥饿所特有的沉思默想看着人们,他们就是食物,而她快要饿死了,要是她够勇敢,她宁愿扑上来吃掉他们。
“嘿,亨利,”想到要做的事,比尔很自然地放低了声音,耳语说道:“我们有三颗子弹。不过,这是百发百中,她吃了我们三条狗,我们跟她了结这事,怎么样?”
亨利点点头。比尔小心翼翼从雪橇的绳索里抽出枪来,准备放到肩上,然而,永远也没能放到肩上。就在那一刻,母狼从雪路上向旁边一跳,跳进针枞林里去了。
两个人相互看看。似乎明白了什么,亨利吹了长长的一声口哨。
“我本应想到的,”比尔大声自责道,再次把枪放好。“一条狼知道在吃东西时混到狗群中来,就一定也知道枪的威力,亨利,我告诉你,这家伙是我们倒霉的根子。要不是她。我们现在的狗就是六条而不仅仅是三条。亨利,我必须杀了她。她太狡猾了,会躲过明枪,但是我可以用埋伏袭击的办法,我一定可以伏击到她的,正如我叫比尔一样准确。”
亨利劝告说:“比尔,你打她时千万别走得太远。要是它们都扑向你,三颗子弹不过相当于三声喊叫而已。这些野兽饿得要死,它们动起手来的话,你指定不是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