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毒日头(5)
第37章毒日头(5)
卡马脸上的皮肤被冻住了,他必须用手去摩擦,肉都黑了。他的肺的周围也结了冰,这太令人担忧了。这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零下六十五度还在外面干活的极其重要的危险。卡马没有丝毫怨言!毒日头更是没感觉了,他晚上躺在六磅的兔皮毯下,和别人睡十二磅的感觉一样。到次日晚上,他们又跑了五十多英里,他们的帐篷就扎在了阿拉斯加的边缘上。余下的路,除了终点到达达亚的一小段以外,全部在加拿大境内了。毒日头看到路上仍冻有冰,没有新雪,他就思忖在第四天的晚上赶到四十里堡扎寨。他把他的计划告诉卡马。
但是第三天,气温回升,好像要下雪了。在这地方,只有气温回升才会下雪。
这天,他们还碰上了十英里泥泞的冰浆,这样就必须扛着雪橇前进!
狗在这种地方也是没有任何办法,它们跟人一样,尝尽了这种路面的苦头。
天亮之后,他们看到,毯子上的雪已经有十英寸厚。狗也埋在雪下,非常舒服地躺在那儿,一点也不想再动了。
新下的雪加大了他们前进的困难。这里的雪和我们南方的雪截然不同,它不但硬而且细,白糖似的,还非常干燥,用脚一踢,简直就是沙子。雪粒之间不存在任何粘附的力量,弄不成雪球。
这里的雪不是雪片构成的,而是结晶体构成的,事实上就是我们所谓的霜。
温度上升到零下二十度,两个人脱去手套,翻起耳罩,汗流夹背地向前走。
这一天晚上,他们没能到达四十里堡,次日下午才到那儿。毒日头只拿了邮件、添了点儿吃的,就又继续出发了。
又过了一天,他们在克朗代克河口安营扎寨。从四十里堡到扎营点,一个人影也没有,他们都是自己开路前行的。
实际上,整个冬天也没有人到过这里,他们是这一年冬天仅有的旅客。
克朗代克河与达亚的盐海中间,是六百英里白雪皑皑的旷野。在这片广阔的旷野上,能够碰到人的是两个孤立的贸易货站:六十里堡和萨尔和克堡。
假若是在夏天,斯蒂华河河口和白河河口、拉巴格湖和大小萨尔蒙都有机会遇见印第安人。但是现在是冬天,他们追赶着鹿群,到山里去了。
这天夜里,安顿下来,做完必要的事宜,毒日头并没有躺下。
假若有白人在场,毒日头会告诉他,自己的好运气即将来临,他有那种预感了。
他爬上了高出河岸的一大片平地。但是茂密的云杉阻碍了他的视线,他走过树林,来到后面的一个山坡。从这儿可以远眺,克朗代克河从东面而来,育空河则从南边而远去,它向着鹿皮山去了,星光中可以清晰地看见一片巨大的白浪,此河因此得名。命名的是肖华格上尉,但我们的毒日头却比这个胆大的探险家早很多年亲眼所见这片风光。毒日头的兴趣在那片平原上。四周全部是水,能停船,中间是平坦的腹地:“真是不可思议,这里应该有座城市!多么棒的地方!”
“四万人,没问题,容下四万人的帐篷不成问题。”他喃喃自语。“只要有了大金潮,那样这么一来阿拉斯加就会热闹得像繁星。”
他望着远方,想像着人潮涌动的宏伟场面:有锯木厂、大酒店、大商场、舞厅和宽阔的街道。
街道上经常有数千人来往,摩肩接踵。雪橇上都载着丰盛的货物,成排的狗们拉着雪橇向冰冻的克朗代克河出发,去他想像中的肯定会有大金矿的地方。
想着想着,他笑了。走回到营地。五分钟后,他已经睡到皮毯里了。他猛地又坐起来,自己都觉着诧异,居然睡不着了。他看了看身边已进入梦乡的印第安人,又看了看快要燃尽的木柴,还有那五只狗、竖在雪地里的两双雪鞋……“很好玩儿!”他自言自语地说。突然又想到启程前那一天赌牌的事:
“四个k,那才叫上帝帮他!”他又躺下,把睡毯拉到头上,闭上了眼睛。这回,他真睡着了。
五、死亡之旅
在六十里堡添加了些食物,收了几磅邮件之后,他们继续赶路。
从四十里堡过来,都是冰冻的顺路。他们期盼能这样保持下去,直到达亚。
毒日头仍保持原状,与刚出发时别无二致。而卡马已经有些承受不住这沉重的步履了。他的自尊使他不事声张,可他的肺却不管怎样也要表现自己受到的痛苦。他咳嗽连连,咳起来就要神志不清。血都涌到了眼睛里,疼痛难忍,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煎腌猪肉的烟能让他不断咳嗽三十分钟。毒日头作饭时都谨慎地让他处在上风口。每天都在连续赶路,在冰冻的河面上飞驰的快乐已经消失了,竟是些柔软的积雪,这让他们的行程充满了既无聊又艰苦的付出。
两个人要不断地到前面,用雪鞋去踩雪。要用脚把雪都踩平。
这就需要肌肉特别地用力,提脚要直,不可有一点斜着的力。雪鞋踩下去,马上就会被十二英寸高的雪墙围住,歪了,鞋就会探入前面的雪墙,脚前头向下,脚后跟向上碰到腿上。
因此,一定要直上直下,一点不能疏忽。这样踩好一段,身后的雪橇才可以前进一段。一个小时最多能走三英里。路走慢了,就要延长前进的时间。每天要走十二小时。
晚上扎营做饭,早晨吃饭拆装物品,中午还要煮点东西吃,这些时间全都加起来是三小时,余下的九个小时是重要的睡眠时间,不能浪费。
终于到了毕尔河旁边的萨尔扣克堡,毒日头叫卡马留下,等他从达亚返回时再跟上他。
从拉巴格湖流浪至此的一个印第安人心甘情愿换下他,可卡马不同意。
他十分不满,怨气十足地不再说话了。毒日头换了狗,回来时到这儿还不再说话换回来。夜里十点多,来到萨尔扣克堡。清晨六点,他们就又启程了。
前面是躺在萨尔扣克堡和达亚之间的近五百英里的无人区。
又一次寒潮出现,但是对于前进没有什么帮助,途中的积雪仍然支撑不住雪橇。
天已降到了零下五十度,雪粉冻成了沙子粒一般的东西,路愈发难走了。
毒日头没有办法只得把每天赶路的时间延长到十三个小时。他还着重保存体力,因为他知道,前面还有更难走的地方。
不出所料,五十里河波涛汹涌,很多地带还没结冰,只有两个岸边能看到薄薄的冰沿儿。
大部分地方,因为河水直接撞击岩石,冰无法冻结。无奈,只有绕着走了,有时候过河去,有时候又过河来,有时候一下子就得走六七个来回,才能稍微前进些路程。
通常要一个人穿上雪鞋去探测前面的冰。去试的人手里拄着一个长杆,踩坏了冰,就可以把杆子横亘在冰窟窿上面,确保不会沉入水底。
他俩都掉下去过,下半身弄得尽湿,赶紧就得换衣服,要不然冻上冰,后果不堪设想。
从冰窟窿里爬上来的人要连续地来回奔走,让血液顺畅。另一个人就马上生起火来,把湿衣服烘干,为下一次落水作准备。
更严重的是,在黑暗中是不可以过河的,那样实在很危险了。因此他们能渡河的时间很短,就是那“长长的黄昏”时间。
每一分钟都显得十分珍贵,一点儿也不能虚度。因此一看见天边有了光明,他们就会马上拾掇起床铺,按好雪橇,套上狗,蹲在火堆旁边,等着天再亮一些好上路。
他们中午不再停下来吃饭了,由于行程已经远远达不到原来的计划,每天他们都要跑到无力前行才肯停下来。
有那么一段距离,每天只能走十五英里,甚至有时候一天才走了十二英里,最难走的两天,加起来才走了九英里。
他们有三次无奈只能离开了河面,把雪橇和行李硬是扛过了山岭。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走过了恼人的五十里河,抵达拉巴格湖。
这儿没有活水,也不存在冰浆,有三十多英里路特别平坦,桌面似的,上面的雪有三尺厚,便是软如面粉。
一个小时撑死走三英里,但是毒日头却走起了夜路,以表达对越过五十里河的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