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过招（六）
第158章过招（六）何去何从？施天赐疑惑地看了看四美，又朝轿子看了一眼。白家的大姑娘，仅带着贴身的丫鬟，出现在白家后门口，而且要独自出行，现在这丫鬟又说着这样奇怪的话，怎么看怎么有蹊跷哩。施天赐的心思，开始活络起来，试探着问道：“不知二位是要去哪里？”
四美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道：“正是不知道要去哪里呢。”
不知道去哪里，那出门作什么？施天赐差点脱口而出，但看着四美的可怜劲儿，突然心中一动，道：“二位可是没有落脚的地方？”
这人真上道！四美心头一喜，忙点了点头。
这可就是赤裸裸的暗示了！施天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有这么好的运气；更不敢相信，白家大姑娘竟这么随便！他一时心跳如雷，好半晌才稍稍平静，对四美道：“我大胆问姐姐一句，你们姑娘是不是在家受了气，要耍小脾气，离家出走，所以没有落脚的地方？若是这样，不如到我表伯家去坐坐，他们家三姑娘和四姑娘都在家，正好同你们姑娘说说话。”
不行，若是去穆家，不出半天，肖氏就会知道了。四美果断地摇了摇头。
居然不去穆家，看来这事儿真的有蹊跷，施天赐自认为是个谨慎的人，尽管心内激动，但还是没有贸然地向白雨荷伸出援助之手，而是开始旁敲侧击地向四美打听情况，想弄清楚白雨荷为何这么反常。但四美的口风却很紧，无论他怎么问，就是不说。
施天赐没办法，只好暂换话题，笑问四美：“不知我送的那套头面，你们姑娘可喜欢？”
“头面？那羊脂玉的头面，是你送的？”四美迅速反应过来，脸上堆起了笑容，看来白雨荷对那套首饰，应是很满意。
施天赐笑道：“正是在下的一点心意。”
四美想了想，问道：“你送我们姑娘头面，不是为了打听今年衙门采办的消息么，那事儿已经告诉你了，你怎么还来？”
这丫鬟脑子还真活，怪不得能在白家大姑娘跟前当差，施天赐暗赞一声，苦笑道：“我得了你们姑娘的消息，直奔木炭店，却发现几乎所有的木炭，都已经让人给订了……”
“这怎么可能？！”四美尚未作声，轿子里的白雨荷先叫了起来。衙门采买木炭的消息，是白采办为了奖励黄姨娘产子，送给她的众多礼物中的一项，而黄姨娘又因为要坐月子，所以把这事儿交给了她来办，她可以指天发誓，这消息只告诉了一个人，就是送她羊脂玉头面的人，又怎会有人抢先一步，把阳兴县中的木炭全给订了呢？
不过，即便施天赐的生意做不成，又同她有什么关系？她大不了把头面还给他就是。她目前的当务之急，是找到藏身的地方，不要让肖氏找到，然后设法退掉同那个什么刘少爷的亲事……
但施天赐既然有求于她，多半就会答应她的请求，这简直就是老天在帮她嘛，她可得抓住这个机会，正好施天赐看起来，长得仪表堂堂，至于他没有钱，那没有关系，他们白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白雨荷紧紧抓着轿壁上的横木，瞬息间心事万变。
她仔仔细细地想了想，最后把心一横，出声道：“施公子，我很想帮你把事情弄清楚，但可惜有事在身，得赶出城去。”
赶出城去？！施天赐吃了一惊。她这若是出了城，他订购木炭的事儿，该找谁问去？他联系前面四美说的话一琢磨，马上明白了白雨荷的意思，把牙一咬，心一横，不顾白雨荷举动反常，道：“天色已晚，姑娘这时候出城，只怕不安全，如果您不嫌弃，不如到我那书店里歇一宿，明儿一早再出发。”
白雨荷听见他这话，在轿内微微地笑了起来，紧抠在横木上的手，也慢慢放开了：“书店？那只怕有诸多不便，也打扰了施公子。”
施天赐道：“姑娘误会了，我并不住在书店内，姑娘尽管在那里住下，不会有事的。”
白雨荷在轿内咬了咬下唇，道：“就我和四美住在那里？那我们可会怕的。”
居然暗示要他作陪？！这白家大姑娘，今儿是中邪了么？施天赐心中狐疑一片，恨不得立时走掉算了，但一想到他的木炭，他的前程，还是不由自主地朝轿子那边走近了几步，道：“若是姑娘害怕，我便在书店门口打个地铺，为姑娘守门好了。”
“那怎么好意思……”白雨荷到底是头一回做这种事情，说着说着，脸上已似火烧，幸亏她坐在轿子里，施天赐看不见。
施天赐听她语气里，根本没有真不好意思，忙道：“只要姑娘平安，睡得安稳，要我做什么都是好的。”说完，又补了一句：“姑娘，您休要怪我多话，等过了今晚，就回去吧，同自家人，哪有隔夜仇呢。”
这是她的终身大事，可不是儿戏！白雨荷沉了脸，道：“怎么？你想去告密？”
施天赐忙道：“岂敢，岂敢，我不过是劝姑娘一句罢了。只要姑娘不愿意，我绝对半个字也不向外人说。”
白雨荷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道：“如此，那便叨扰施公子了。”
“姑娘客气。”施天赐跟轿夫说了几句，引着轿子朝滴水巷去，他这心里，是既兴奋，又忐忑，兴奋的是，他居然有这运气，和白雨荷搭上了线；忐忑的是，白雨荷的表现太过于反常，也许一不留神，就会有祸事上身。
嗐，管他呢，白雨荷是女子都不怕，他一个男人，还能吃了亏去不成？施天赐想着想着，把心一横，专心致志地带起路来。
滴水巷里，来旺媳妇正坐在他家书店门口晒太阳，见着施天赐领着顶轿子进来，好奇地张望，问道：“施掌柜，你这是？”
施天赐顿时紧张起来，连忙扭头去看四美，却见她不知什么时候，摸出一顶纱罗裹在了头上，把眉眼全遮住了；而轿窗的帘子也遮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他这才松了口气，回答来旺媳妇道：“是书店的一位客人，我引着她来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