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过招（四）
第156章过招（四）虽然还差几天才入秋，但淅淅沥沥的雨，已经开始下起来了。施天赐在同儒书店里临窗坐着，面前一壶热酒，两碟小菜，喝得惬意无比。古三坐在他面前，执壶为他斟酒，脸上笑容满面。施天赐看着满满的酒杯，也笑了起来，问道：“黄姨娘这回还算爽快？”
古三放下酒壶，面有得色：“大哥，不是我夸口，兄弟我别的不行，送礼绝对在行，我先在白家后门口向来福一打听，得知黄姨娘才刚生产，而且是得了位小公子，我立马掉头就走，上金店买了金锁金镯等物，又以大哥你的名义，买了一整套羊脂玉的头面，托来福分别送给黄姨娘和他家的大姑娘。”
羊脂玉的头面！那可不便宜，他不会把他这些时来的积蓄，全部给花光了吧？施天赐暗暗心疼，问道：“你买金锁金镯恭贺黄姨娘喜得贵子也就行了，怎么还巴结上他家的大姑娘了？”
古三得意地笑了起来：“大哥，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心想着，这黄姨娘才刚生产，理事定有不便，必然托付给身边心腹之人，而她已成人的一儿一女，儿子已经得花柳病废了，就只剩下个闺女，这生意上的事，还能不托付给她暂为打理？大哥，您也别心疼钱，我这一套头面一送进去，他们家大姑娘就把消息透露给我们了，我看他们家大姑娘爽快得很，比黄姨娘更好打交道。”
好吧，好吧，能打听到消息就行，钱去了还会再来，施天赐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一句，探身问道：“那他们家的大姑娘怎么说？”
古三凑近施天赐，压低了声音：“木炭！是木炭！今年白采办要的，是木炭两千斤！”
施天赐急问：“消息准么？”
“准！肯定准！”古三信誓旦旦，“其实白采办早就得到确切消息了，只是瞒着没说，就等着别人去打听，好卖个好价钱呢。不过大哥你放心，白家大姑娘和来福都说，咱们是头一个来打听消息的，全阳兴县，还没谁得到信儿呢。”
“这只老狐狸！”施天赐忍不住骂了起来。白采办明明一早就答应穆家，要同穆家合作的，结果得了消息，还是瞒住不说，这是等着要去卖给谁呢？果然，当官的比做生意的人更没有诚信，完全信不得。幸亏他机敏，让古三去打听一下，不然等白采办自己开口时，哪里还赚得到钱！
施天赐骂完白采办，当机立断地站起身来，道：“这消息我们能打听得到，别人也一定能打听得到，我得赶紧订购木炭去！”
“行，大哥你去，我帮你守店子。”古三连忙去拿了把油纸伞来，递到施天赐手中。
施天赐撑开雨伞，走出店外，一阵凉风袭来，竟令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古三要去给他拿件衣裳来披着，但施天赐嫌麻烦，就这样缩着肩去了。
这天儿虽然已经在开始变凉，但离用木炭，起码还得三个月的时间，这么早去订木炭，一定能以最低的价格拿到手。施天赐喜滋滋地想着，踏进了第一家卖日用杂货的店铺，向老板问询木炭的价格。
然而掌柜的直接告诉他：“客人不用问了，今年的木炭，都被一位大客商给包下了，连订金都给了。”
因为还只是第一家店，施天赐没有在意，马上去了隔壁那家，然而隔壁那家的掌柜，已经把他刚才的问话听了个清楚，还没等他进门，就冲他连连摆手：“这位客人，您不用打听了，我们这条街上所有的木炭，都已经让人给包了。”
整条街上的木炭，全让人给包了？这怎么可能？施天赐一点儿也不相信，仍旧挨着去打听，但结果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正如第二家的掌柜所说，木炭全部让人给包下了，而且连订金都给了。
这是怎么回事？古三不是说，他们是头一个得知消息的人么？那木炭怎么可能让人抢先下了手？！他恨不得现在就重回同儒书店，拎着古三的领子问个明白，但时间不等人，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愈发要赶紧去打听，看还有没有漏下的——只要他能买到木炭，就不怕白采办不收，毕竟当初签订的协议，还白纸黑字的放在那里呢，白采办就算敢玩阴的，也绝对不敢明着和他们过不去，除非他不想和穆长光同在一个衙门里当差了。
阳兴县不大，他租了一匹马，一路飞奔，不到半天就把全县大小店铺给问了个遍，甚至连不可能卖木炭的木桶店都问了，最后终于找出了两家还有货的店。但正当他松一口气的时候，烦恼又来了——这两家店都不算很大，何况还只剩下了一半的货——总共加起来，还不到五百斤，离两千斤的目标远着呢！
施天赐心急如焚，苦苦哀求其中一家的掌柜：“能否帮我再弄些货来？”
但掌柜的连连摇头：“木炭都是早就找山中人家订好了的，我变也变不出来呀。要不，客人您到邻县去看看？邻县一定会有。”
他当然知道邻县一定会有！但这可是两千斤木炭，两千斤！把它们运回来，得多费事，得花多少运费？！别到头来一算计，倒亏了本！
施天赐烦躁得跟什么似的，但却又束手无策，只得骑上马，飞奔回同儒书店，一进门就冲着古三吼：“你不是告诉我，木炭的消息，咱们是头一个知道的么？！”
古三被吼得一懵，待反应过来后，赶忙去关书店的门，急急地道：“大哥，你小声些，当心被旁人捡了漏，这消息，可是花了不少钱才买来的！”
“捡，捡个p！”施天赐气得一把将油纸伞砸到了他身上，“全阳兴县的木炭，都已经让人给订光了，就你还拿这消息当个宝呢！”
“这怎么可能？！”古三简直不敢置信，不顾胸口被伞砸得生疼，跳起来道，“来福亲口告诉我，说他们家大姑娘说了，到目前为止，除了我们，还没人去找白采办打听过这消息呢！”
施天赐瞪着他，不说话，脸色黑得吓人。
古三瑟缩了一下，心里开始敲鼓，道：“要不，我再去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