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间离
第169章间离
“白家大姑娘住到店里，虽然是她行为不妥，但你也一样有责任，你清楚不清楚？！你可晓得，若非我们两家有交情，白家大可告你一个拐骗良家妇女，把你投到牢里去，一辈子也翻不了身？！”穆长光没有拍桌子，但脸色却黑得吓人。告他拐骗良家妇女？去告嘛，他怕什么，反正如果白家那么做，在他死在牢里之前，白家大姑娘的名声就已经败坏掉，然后再也嫁不出去了。啧啧，被拐骗的女人，还会有完整的么？他早就知道，白家出于这样一种考虑，是不会拿他怎么样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大胆子，敢让白雨荷住到同儒书店里去。
面对穆长光的责备，施天赐颇不以为然，但脸上还是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来，把头埋得低低地，道：“大老爷教训得是，我已经知错了，其实我宁肯去坐牢，也不愿改娶白家大姑娘的，我对四姑娘是一片真心——”
“行了，不用再说了。”穆长光挥了挥手，脸色稍有缓和，“在这件事情上，我们穆家的确是吃了亏，但白家大姑娘的身份摆在那里，清莲受些委屈是必然的。”
受委屈是必然的？施天赐大着胆子抬起头，偷瞄了一眼穆长光的脸色，心中暗暗冷笑，瞧这样子，白家私下里给的好处不少，不然穆长光不会这样心平气和，不然不会不见穆老三和穆老四兄弟俩进城来闹。
所以，别怪他忘恩负义，心狠手辣，实在是穆家三兄弟，也不是什么好鸟，为了利益，连送亲侄女去做妾的事，都做得出来。不过……等到他左边搂着白雨荷，右边抱着穆清莲，同白家，穆家都搭上了关系，以后的日子还会愁么？
施天赐想着想着，心中直乐，险些当着穆长光的面，就笑出了声来。
许是见施天赐认错态度良好，穆长光缓和了语气，道：“罢了，既然事已至此，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只望你做了白家的女婿，也莫要忘了，你还是穆家的亲戚，而且清莲是受了委屈的，以后切不可对她不好。”
“请大老爷放心！”施天赐忙发誓赌咒，“虽然身份已分，地位有别，但在我心里，她们都是一样的，我一定会一碗水端平，绝不会让四姑娘受委屈。”
“那就好。”穆长光站起身来，“我还要回衙门里去，就不留你了。”
“我送大老爷出去。”施天赐侧退几步，让出路来，准备恭送穆长光。
穆长光走到他面前，突然想起件事来，道：“你店里是不是新招了一名伙计？”
施天赐以为穆长光是要质疑古三的身份，心里咯噔一下，忙道：“是，他……”他正想要解释古三的来历，穆长光挥了挥手，表示并不在意古三是谁，只是：“咱们家这么多奴仆，何苦去聘个外人，你还是把他给辞了吧，另从我们家的小厮里挑一个去守店。”
什么？辞了古三？！那他岂不是把他给恨死了！再说他在阳兴县尚未站稳脚跟，还离不开他的帮助，不然连个帮忙跑腿的人都没有……施天赐心中发急，匆忙解释：“古三他——”
“不必再说了。”穆长光的脸色，又开始变得严肃，“你要是不愿意将他辞退也行，那就让他签一张卖身文书来。”
签卖身文书？？那店是穆家的，如果卖身，也是卖给穆家，古三怎么会肯！施天赐觉得脑门上的汗都出来了，脑筋飞转，想着解决之道，但穆长光却似乎心意已决，根本就不给他解释的时间，抬脚就走了。他原本想要追上去，但却见穆清婉从二门那边出来，像是要送穆长光的样子，他只得就停住了脚步。
——
穆清婉也看见了施天赐，暗暗一笑，没有理会，径直走向穆长光，行了个礼，道：“爹辛苦了，不知书店伙计那事儿，爹同施掌柜说了不曾？”
穆长光点点头，道：“说了，说了，真不知你这孩子，怎么突然想起要插手书店的事，不就是个伙计么，什么要紧，需要你操心？”
穆清婉却正色道：“这可不光是书店的事！这回白家大姑娘藏在同儒书店里，住了可不是一天两天，为何却没有人回来通风报信？倘若这事儿一开始就能够解决，又怎会闹到如今的境地？而今四妹妹受了委屈，竟要委身作妾，我这做堂姐的，脸上也没有光彩！”
是啊，穆清婉说的有理，白家大姑娘在同儒书店住了这么多天，店内的伙计居然没有回来通风报信！可见那伙计只认施天赐，不认穆家！穆长光越想越心惊，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道：“你说得不错，竟是我疏忽了，书店伙计这事儿，我就交给你了，务必让他赶紧走人，另从家里挑个可靠的小厮过去。”
“是，请爹放心，我一定把此事办好。”穆清婉又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施天赐跟在穆长光后面磨磨蹭蹭，好容易见到穆清婉走了，连忙追上去，又要说古三的事，但不知怎地，穆长光的态度十分地差，竟不耐烦地说了重话：“不过一个伙计，也值得你如此上心？你这心思，都放到哪里去了？倘若你舍不得那伙计，不如跟他一起走，反正你马上就要做白家的女婿，哪里瞧得上这份差使。”
施天赐听了这话，哪里还敢再开腔，只得闷闷地住了口，送穆长光出去了。
送走穆长光，他久久在穆家门口徘徊，不敢回滴水巷，这件事情，他该怎么向古三开口呢？他虽说马上就要成为白家的女婿，但这件事情，到目前为止，都还只是一项虚名，倘若古三离了同儒书店，他甚至都养不起他……唉，真是让人伤脑筋。
但阳兴县只有这么小，尽管他再踌躇，半个时辰后，还是站在了同儒书店的门口。他只得叹一口气，爬上同儒书店前的台阶，走进了店里去。
秋天已至，店内光线阴暗，古三就窝在柜台后的角落里，脸上的表情犹如这见不到什么阳光的天气。施天赐见他这样，就更不知怎么样开口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把穆长光的意思表达清楚，然后屏住了呼吸，等着古三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