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影
秦若影
住在地下室,洗澡和洗衣服都是大问题。
赵声是男生,人少时穿个大裤衩去公用卫生间,几盆水浇下去,也清清爽爽。
秦若影只能在房间里洗,赵声买了好几块毛巾和大小不一的盆,都是她用。
她在房间里洗澡,赵声在外面等着。
她不好意思让赵声等久,迅速洗完穿好衣服,把门拉开个缝,手指戳他的胳膊,湿漉漉的头发让t恤前后都洇出水迹,让他进来,秦若影再找干毛巾包住头发。
地下室本就潮湿,赵声一进门,扑面来的就是热腾腾的水汽,水汽中包裹香皂的柠檬香味。
香皂他平时也用,却没感觉有什么香气。
秦若影用一条粉白色的毛巾裹住头发,耳后的碎发没拢回去,粘在细长白皙的脖颈上,水珠从颈侧滴答滚落在胸口,她也没察觉,只顾红着脸提起盆倒水。
倒水回来见赵声在拖地,洗澡的水流在地上,被赵声用拖布抹匀。
秦若影脸上的潮红一直漫过耳尖。
收拾好卫生,赵声又打了一盆凉水,坐在小凳上,把自己身上的短袖脱下来泡进盆里,往里倒了些洗衣粉,忽又停住动作,擡头看上铺坐着的她。
夏天的衣服好洗,他也勤快,多数时候在公用水房就自己搓了,地下室不好晾晒,之前洗的还没干。
他以前在家独来独往惯了,也是脱了衣服才想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正盯着他看。
这下赵声的耳朵也红了,尴尬问她:[你不换衣服吗?]
他们是从赵声家出来的,赵声带了两件换洗衣服,她却只有身上穿的衣服。
她摇头,揪起自己衣领嗅了嗅,身上的香皂味掩住了衣服的潮汗味。
他们同住在一起,衣服是迟早都要洗的,洗了还得让赵声帮忙晾,总不能她自己穿着内衣出去晾。
[要不,我帮你洗?]赵声意乱神慌,又解释:[我没有其他意思。]
眼见秦若影脸色涨红,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再解释,干脆低头揉搓自己的衣服。
他光着半身用力搓洗衣服,一双手臂线条绷紧,肩背平直宽阔,不穿衣服的样子看起来倒不是很清瘦,长密的睫毛一直低垂,目光专注在洗衣盆里。
秦若影钻进被子,脱下上衣,用薄被挡着身体,向前倾身,试探着伸长手臂,把衣服递了出去。
上衣在赵声眼前晃,他擡眼,搓洗衣服的动作忽然顿住。
秦若影手臂伸展,半个肩头在外面露着,皮肤的细腻光泽像轻纱半遮的月,白色肩带穿过深潭般的锁骨窝,粉白的毛巾衬托她微赧的脸。
赵声的手在盆里泡着,指尖发白,指节揉搓泛红,秦若影又向前递了递,忽闪两下湿漉漉的眼睛,赵声犹豫了下,擡臂接过她的衣服,两只手臂像在半空中搭起一道不太安稳的桥。
指腹刚刚触碰到棉柔的布料,衣服就轻飘飘垂下来,他抓紧衣摆,秦若影早就松开手缩回薄被里,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羞怯的眼睛。
他佯装淡定,把秦若影的衣服也泡进盆里,搓了两下又停住,舔了舔唇,沉沉呼气,把刚才洗完的衣服拧干,挡着下'身从房间出去。
秦若影一直看着他,见他局促地拿着衣服出去,也看到他后背密密麻麻的旧伤痕。
赵声再回到房间,身上穿着件还没干的衣服,从书包里数出几百块钱,就又出门了。
[把门锁好。]他走之前只这样告诉她。
秦若影翻身下床,看着盆里泡着的上衣,又坐在刚才赵声坐的位置,把衣服洗完拧好,套上衣架就挂在床梯,等他回来晾。
赵声很久之后才回来敲门,秦若影裹着薄被给他开门,他却没进来,从门缝里递进一个纸袋,里面装着两套夏天的短袖短裤,还有一条白色的棉质睡裙。
她换上新衣服,让赵声进来。
[你在哪儿买的?]
[外面,你只穿一套衣服不方便。]
赵声递给她三百块钱,[内衣你自己买。]
秦若影接过钱,赵声又问[够吗?]
秦若影又递给赵声两百,她自己买便宜的连一百块都用不到。
赵声拿起床梯上的湿衣服出去晾,秦若影怀里抱着白色睡裙,手里紧捏着薄薄的钞票。
*
钱越花越少,地下室的生活用品越来越多。
后来他们又买了个小电饭锅,在超市买两块钱一斤的白米饭,撒一把盐或者配榨菜吃了一段时间,吃得身上浮肿,脸色菜青。
阴寒的夏季过完,赵声的钱也快要花完了,他并没有告诉秦若影,但她自己心里计算过,也瞒不住她。
那天赵声在书包里翻来翻去,翻出一张银行卡带着出门,临走时他格外平静,告诉秦若影:[我出去买菜。]
夕阳的金辉把整个城市烤成松软的黄油面包,看起来柔和又浪漫。
赵声无心观赏落日余晖,就近找了一家银行,李珂留给他的银行卡上还有八十多块钱,他在柜台取了号,坐在等候区,擡眼看了看周围密布的摄像头,又垂下脑袋。
前面那人业务快要办完,将轮到他的时候却被人插了队。
一个圆脸姑娘,二十多岁,穿超市的工衣,挎白色帆布包,脸红扑扑,看起来是赶着银行下班前跑来,就插在他面前,猫腰向柜台里问着什么,然后就从帆布包里掏出两捆百元钞票,他疑惑之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号牌。
再擡头,银行柜员从保险柜里拿出几叠零钱,五块十块的,顺着小窗口往出递,那姑娘把零钱装进大帆布包,一沓五块钱从指缝漏出去,掉在地上,赵声弯下腰捡起来,起身瞥见那女孩敞开的帆布包里,鼓鼓囊囊的零钱。
他把钱递给女孩,女孩定睛看他的脸,带着些羞涩说:“谢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