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陆日说要“出趟远门”,这句话真是一点也不假,远到直接横跨了一个太平洋。
经过十多个小时的漫长飞行,落地后已经接近西海岸时间的晚上八点。早早过了海关的陆日又等了接近一小时,才将陆朝从访客的队列里盼了出来。
通过了最后的检查,陆日推着摆着两个人行李的推车,带着身后的陆朝走到了航站楼外。
一路上都是肤色各异的人,陆朝跟在陆日身后,忍不住四处多看了几眼。身前的女人倒是一派习以为常的淡定,只有他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忐忑不安。
也是,毕竟单从国籍上来看,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家乡。
全然不知身后的少年偷看自己的陆日正打着电话,朝车行道探头张望,在看见了一辆向他们缓缓驶来的黑色轿车时,立刻挥手朝车上的司机示意。
那车子稳当当地停在了他们面前,主驾和副驾上下来了一对年轻的亚裔男女。
女方迎上陆日,给了她一个拥抱,男人则走到了陆朝身前,将他们面前的行李一一摆放到后座里,后面还有车辆等待停靠,所以双方也没有过多寒暄,先上了轿车。
坐定后,陆日率先开口:“介绍一下,这是我在电话里提过的孩子……”
“陆朝是吗?”女人张口就是流利的中文,“你好呀,我叫陈安,叫我陈安,或者直接叫安就行。”
她又指了指正在开车的男人:“这位是Leon,他不会说中文的。”
开车的男人意识到他们在说自己,于是看了一眼后视镜,对上了镜中少年的目光,颔首致意:“IchimuraRyo。”
坐在副驾上的陈安扭过头做了个鬼脸,翻译道:“市村亮,他是日本人。”
“我们是留学生,他在读博,我在念硕,一个大学的,目前是Elaine的房客。”陈安转回身,耸了耸肩,“但是房东小姐从来没管我们要过房租,还消失了两年,要不是还会定期给我们打个电话,我还以为她要把房子送给我们了。”
主驾上的市村亮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瞥见了后视镜里陆日一脸为难的模样,于是开始制止道:“Ang。”
陈安装作没听见:“Elaine,你怎么不先回旧金山?你的那位杨阿姨快急死了,前两个月又来我们这里问你有没有回来。”
陆日闻言叹了口气:“我想先回家这边看看,顺便带陆朝到处玩一下……要是先去那边,肯定就没机会了。”
“也对。”陈安煞有其事地点头,“看杨阿姨那样子,估计都不想把你放回去。”她又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一下陆朝,“多大了?”
“十五周岁。”陆朝如实回答,“年底十六。”
“真小。”陈安忍不住感叹,“唉,这个年纪都不能带他去些好玩点的地方。”
陆日开始咳嗽:“你别乱说话……”
“我说的是实话嘛。”陈安调侃道,“长得那么好看,要是出什么事该怎么办?”
虽然不是第一次被人开这方面的玩笑了,但是陆朝还是因为羞赧别过了头。
“Ang。”开着车的市村亮又皱起了眉。
陈安翻了个白眼,总算是收敛了一点,不过她也不需要收敛多久,因为在她们插科打诨的时间里,车子已经从110公路上下来,开向了帕萨迪纳。
***
轿车最后驶入了一栋洋房的车库里。
洋房有两层楼,三百平米左右,前面有个不大的院子,车库可以容下两辆车。
房内非常整洁干净,但是刚一进门,陈安和陆日就相继蹬掉了自己的鞋子,而刚锁上车关闭了车库门的市村亮则习以为常地把她们脱得到处都是的鞋子提了起来,摆到了鞋柜里。
还留在玄关处的陆朝和他对视了一眼,尽管语言不通,但是一大一小的两位男性从彼此身上嗅到了同类的味道。
时间已经很晚了,餐厅店铺大都已经关闭,可是刚下飞机的两位陆姓人士肚子饿得慌,市村亮把围裙一套,走进厨房就开始炸起了肉排。
“Leon把你的房间收拾了一下,你要不要检查一下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陈安指了指二楼。
“真是太麻烦你们了。”陆日说。
陈安说:“我现在都不知道谁是主人谁是房客了,你也真是放心我们。”
“你就算了。”陆日笑道,“我是放心Leon,不是放心你。”
陈安第一次被陆日噎到,转而朝一旁一直安安静静的陆朝说:“你这几天住那个大哥哥的房间里,可以么?”
陆朝“嗯”了一声。
“等等。”陆日揉了揉太阳穴,“那Leon呢?”
“他来我房间睡。”陈安说,“不然呢?你原本打算怎么样?难道让这孩子跟你一个房间呀?”
陆日哑口无言,陈安说得没错,她的房间里还有一个沙发床,她原本是打算让陆朝睡床,这几天自己先将就一下的。
明明才认识不足两个小时,陈安却一副跟陆朝相当熟稔的语气:“喂喂喂,人家好歹也快十六岁了,你别真的把别人当小孩了,人家不需要点个人隐私空间的么?哪有让一个大男孩和你住的道理?”她看向了陆朝,“你说对吧?”
未等陆朝回答,刚刚被点名的市村亮就端着饭菜从厨房里出来。
两个人暂停了交谈,纷纷到了餐厅内,优先解决肚子问题。
***
夜晚,陆朝洗好澡后坐在床上。
那个叫做市村亮的男人的房间和本人一样,相当的整洁,甚至可以用性冷淡来形容。
书架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籍,大部分是英语,小部分是日语,底层还摆着一些主机游戏卡带的外包装盒。
陆朝没有去碰属于房间主人的个人物件,仅仅只是扫了一眼,他都觉得有些侵犯别人隐私的意味。
可要他现在就去闭眼睡觉,他也做不到。刚刚经过了长途跋涉,身体应该疲倦得不行,他却毫无困意。
结果熬到了夜深人静,又一个人呆着,就开始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